首页 > 三生三世枕上书(终篇) > 第11章
火舌一起舔上房梁,偶有断木倾塌。凤九瞻仰着房顶,只觉火光亮亮,照得人发沉。梁上一段巨木携着火事直落而下,凤九闭上眼睛,心中凛然,是尘归灰尘归土还是另有活路,现在便见分晓了。
苏陌叶仿佛早推测她有此一问,很久,道:“本日有火我晓得,但当日火起之时,阿兰若一向在这晓寒居中寸步未出,我也未留意火是否蔓进了地牢中。”瞧着她,又道,“实在,她从未曾惹出甚么祸事被关进地牢过,你同她不一样,你们遭受之事天然也不会一样。”
凤九天然看出茶茶目光闪动为的甚么,借口想在院中吹吹风饮壶热茶,将她打发下去备茶具了。她此时实在极想挨个床铺躺一躺,并不想饮茶,但晓寒居乃是一院带一楼,她的卧厢恰在正厅的上头。她此时没有甚么精力对付正厅里头那二位,院子里花花草草甚多,挤挨着也算挡风,身子仿佛也还撑得住,不如靠坐在花树底下就着热茶打个盹儿,也候一候苏陌叶。
没顶的痛苦中,凤九有生以来,第一次萌发了死意。
这个答案凤九模糊有所发觉,轻声道:“既然不管如何我没法复刻她的人生,你又要如何晓得她的死因?”
目睹厅门天涯之遥,手抬起来正要碰上去,一声低呼却从雕花门背面传出来,将她半抬的手定在空中。
却并非她所设想的活路。
她存着这个考虑,在舱中正襟端坐,左等右等。没承想,卯日星君将日头布得敞开时,陌少才施施然现身,现身后却绝口未提她干的缺德事,只道昨夜青殿追着嫦棣鬼哭狼嚎跑了四座林子,嫦棣被青殿缠得衣衫褴褛,一回船上便晕了畴昔,大不幸轰动了上君君后。话到此,还体贴肠提点了她一句,嫦棣不是个费心的,说不得她后续要有些费事。
院门一推便入,分花拂柳直至正厅前,凤九脑门上的虚汗已凝得豆大。
狐狸耳朵尖,此时她脑筋放空,听得便更远。吵嚷不休的背景中,独一一个清楚响起的,是息泽的声音。阿兰若这个便宜夫君,做甚么事都一副安闲气度,沉稳如一汪无波无澜的古水,想不到也有这类光是听个声音,便叫人晓得他很焦心的时候。
她运气好。
但她不晓得这是不是本身在做梦。
当死这个字从脑海深处冒出来时,她灵台上有一瞬可贵的复苏,被吓了一跳,但不及多想,久闭的牢门当此时却啪嗒一声,开了,逆光中,站着一个柔弱的人影。
瞧着她苍茫的眼睛,道:“可还记得太晨宫前芬陀利池中民气所化的白莲?瑶池中的莲盏常知四时变幻,朝夕晦明,芬陀利池中的万盏白莲倒是亘古稳定。”一时语声缥缈,像是自问自答,“稳定的是莲耶,是民气耶?”
凤九接口道:“是民气。”
固然畴前她惹白奕活力时,也被罚过禁闭,她对这些禁闭至今也另有一些抱怨,但本日始知,比起阿兰若她爹这等教罚的手腕,她爹白奕实在当得上一名慈父。
她俄然想起那年在九重天上,她伤在姬蘅的单翼雪狮爪下,当时的她,仿佛并没有动过但愿东华来救本身的动机。盗频婆果被困在蛇阵中时,她那么惊骇,也没有动过阿谁动机。
凤九认清楚这个时务,将罩衣裹得更紧一层,循着银月清辉,辨认出一条狭小宫道,朝着本身那处极偏的院落踉跄而去。
她强撑着眼皮吃力望畴昔,嫦棣站在光影中朝她笑。
凤九稍许探头,朝里一望。目中所见,厅堂正中的四方桌上点了支长明烛,长明烛背面搁了张长卧榻,此时断不该呈现在此地的橘诺,正懒懒倚躺在这张卧榻的上头。阿兰若名义上的夫君息泽神君侧身背对着厅门,坐在卧榻旁一个四方凳上,低头帮橘诺包扎一个手上的伤口。也许是做过神官之故,阿兰若这位夫君,瞧着与比翼鸟阖族都不甚同,举手投足间自成一副做派,疏离中见懒惰,懒惰中见对付,对付中又见冷酷。此时帮橘诺包扎伤口,行动里方勉强可寻出几分与常日分歧的当真详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