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以后,并无动静。只见内里巡更的,灯光亮亮,照彻墙头。内里赵虎抬头各处里观瞧,顺着墙外灯光,走至一株大榆树下。赵虎俄然往上一看,便嚷道:“有人了!”只这一声,王、马、张三人亦皆赶到,内里巡更之人也止住步了。掌灯一齐往树上旁观,公然有个黑影儿。先前仍觉得是树影;厥后树上之人见上面人声嘶喊,灯火光辉,他便脱手动脚的。大师一见,便觉鼎沸起来。只听内里人道:“跳下去了,内里防备着!”谁知树上之人趁着这一声,便攥住树梢,将身悠起,顺势落在耳房上面,一伏身往起一纵,便到了大房前坡。赵虎嚷道:“好贼!那里走?”话未说完,劈面飞下一垛瓦来。愣爷急闪身,虽则躲过,他用力太猛,闹了个跟头。房上之人趋势扬腿,刚要超出屋脊,只听嗳哟一声,咕噜噜从房上滚将下来,恰落在四爷中间。四爷一翻身,急将他按住。大师上前,先拔出背上的单刀,方用绳索捆了,推推拥拥,来见包公。此时包公、公孙策便衣便帽,笑容满面,道:“好一个雄浑的懦夫!可谓勇烈豪杰。”转头对公孙策道:“先生,你替我松了绑。”公孙先生会心,假作吃惊,道:“此人前来行刺,如何放得?”包公笑道:“我求贤若渴,见了此等懦夫,焉有不爱之理。况我与懦夫又无仇恨,他如何肯害我,这不过是受小人的玩弄。快些松绑。”公孙策对那人道:“你闻声了?老爷待你如此大恩,你将何故为报?”说罢,叮咛张、赵二人与他松了绑。王朝见他腿上钉着一枝袖箭,从速替他拔出。包公又叮咛包兴:“看座。”
此时公孙先生已分拨安妥,叫马汉带领马步头子耿春、郑平前去观音庵,截救金玉仙;又派张龙、赵虎前去东皋林,缉捕庞昱。
单说包公在三星镇审结束案件,歇马,恰是无事之时。包兴记念着游仙枕,心中想道:“今晚我悄悄的睡睡游仙枕,岂不是好。”是以到晚间服侍包公安息以后,便叮嘱李才说:“李哥,你今晚辛苦一夜。我连日未能安息,今晚脱个空儿。你要警省些,老爷要茶水时,你就服侍。明日我再替你。”李才说:“你放心去罢,有我呢。相互都是差使,何分你我。”
且说次日包公到了天昌镇,进了第宅,前后摆布搜索明白。公孙策悄悄叮咛马快、步快两个头儿,一名耿春,一名郑平,二人分为摆布,稽查出入之人;叫王、马、张、赵四人围住老爷的居处,前后巡查;本身同定包兴、李才护持包公。“倘有动静,大师知会,一齐脱手。”分拨已定,看看到了掌灯之时,到处灯烛照如白天,内里巡更之人来往不竭。别人觉得是钦差大人在此居住,那里晓得是防备刺客呢。内里王、马、张、赵四人磨拳擦掌,埋没兵器,百倍精力,筹办缉捕刺客。真是防备的松散!
你道此字从何而来?只因南侠离了苗家集奔至天昌镇,见包公尚未到来,心中一想:“恐包公仓猝来至,不及防备。莫若我迎将上去,遇便泄漏构造,包公也好早作筹办。”好豪杰!不辞辛苦,他便赶至三星镇。刚好半夜,来至第宅,见李才睡着,也不去轰动他,便溜出来将纸条儿放下,仍回天昌镇等待去了。
包兴点头一笑,即回至本身屋内,又将游仙枕看了一番,不觉困乏,即将枕放倒。头刚着枕,便人梦境。出了屋门,见有一匹黑马,鞍鞘俱是黑的,两边有两个青衣,不容分辩,搀上马去。敏捷非常,来到一个地点,似开封府大堂普通。下了马,心中迷惑:“我如何还在衙门里呢?”又见上面挂着一匾,写着“阴阳宝殿”。正在迷惑,又见来了一个判官,说道:“你是何人?擅敢冒充星主,前来厮混!”喝声:“拿下!”便出来了一个金甲力士,一声断喝,将包兴吓醒,出了一身盗汗。暗自思道:“凡事都有天生的造化。我连一个枕头都消受不了。判官说我冒充星主;将来此枕,想是星主才睡得呢。怪不得李克明要送与星主。”左思右想,那里睡得着呢,负气起来,听了听方交四鼓,仓猝来至包公住的屋内。只见李才坐在椅子上,前仰后合在那边打盹。又见灯花结了个快意儿烧了多长,赶紧用烛剪剪了一剪。只见桌上有个字帖儿,拿起一看,不觉失声道:“这是那里来的?”一句话将李才吓醒,赶紧说道:“我没有睡呀。”包兴说:“没睡,这字帖儿打那里来的?”李才尚未答言,只听包公问道:“甚么字帖?拿来我看。”包兴执灯,李才掀帘,将字帖呈上。包公接来一看,便问道:“天有甚么时候了?”包兴举灯向表上一看,说:“才交寅刻。”包公道:“也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