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早餐后,三人出了庄门,往西走了有一里之遥,弯曲折曲,绕到上岭之上,乃是极高的地点,便是丁家庄的后背。上面盖了高台五间,其是宽广。眺望江面一带,水势茫茫,如同雪练普通。再看船只来往,络释不断。郎舅三人张望江景,实实畅怀。未几时,摆上酒肴,渐渐消饮。正在欢愉之际,只见来一渔人在丁大爷中间悄语数言。大爷叮咛:“奉告头子办去罢。”丁二爷也不睬会。展爷更难细问,仍然喝酒。迟未几时,又见来一渔人,甚是镇静,向大爷说了几句。此次二爷却留意,听了一半,就道:“这还了得!若要如此,今后另有个端方么?”对那渔人道:“你把他叫来我瞧瞧。”
只听得那边一人嚷道:“丁家贤弟呀!看我卢方之面,恕我失策之罪。我甘心认罚呀!”世人昂首,只见一只划子飞也似赶来,嚷的声音渐近了。展爷留意细看来人,见他一张紫面皮,一部好髯毛,面皮光而生亮,髯毛润并且长,身量魁伟,气度轩昂。丁氏兄弟也执手,道:“卢兄请了。”卢方道:“邓彪乃新收头子,不遵束缚,实是劣兄之过。违了成约,任凭二位贤弟叮咛。”丁大爷道:“他既不知,也难怒斥。此次乃偶然之过也。”转头叮咛将邓彪放了。这边渔户便道:“他们还抢了我们好些鱼罟呢。”丁二爷赶紧喝住:“休要多言!”卢方闻声,吃紧叮咛:“快将那边鱼罟,连我们鱼罟俱给送畴昔。”这边送人,那边送罟。卢方立即将邓彪革去头子,即差人送往府里究治。丁大爷叮咛:“是我们鱼罟收下,是那边的俱各退回。”两下里又说了多少谦让的言语,不过论友情,讲过节,相互方执手,各自归庄去了。
二爷得了这个口气,便仓猝来到前厅,在丁母耳边悄悄说道:“妹子要与展哥比武。”话刚然说完,只见丫环报导:“蜜斯到。”丁母便叫过来与展爷见礼。展爷立起家来一揖,蜜斯还了万福。展爷见蜜斯庄静秀美,倒是一脸的肝火。又见丁二爷回身过来,悄悄的道:“大哥,都是你批驳人家剑,现在小妹出来,不依来了。”展爷道:“岂有此理?”二爷道:“甚么理不睬的。我们将门虎女,焉有怕见人的理呢!”展爷听了,便觉不悦。丁二爷却又到蜜斯身后,悄悄道:“展大哥要与妹子较量呢。”蜜斯点头首肯。二爷又转到展爷身后,道:“小妹要就教大哥的技艺呢。”展爷此时更不耐烦了,便道:“既如此,劣兄作陪就是了。”
丁母对展爷道:“此女乃老身侄女,自叔叔婶婶亡后,老身视如亲生后代普通。久闻贤侄名誉,就欲联婚,未得其便。不料贤侄本日来临舍间,实乃彩丝系足,完竣良缘。又知贤侄此处并无亲眷,又请谁来相看,需求推委,故此将小女激诱出来比剑,相互一会。”丁大爷也过来道:“非是小弟在旁不肯劝止,皆因弟等与家母已有定算,故此多有轻渎。”丁二爷也赔罪,道:“满是小弟之过。唯恐吾兄推委,故用此狡计诓哄仁兄,望乞恕罪。”展爷到此时方才明白。也是姻缘,更不推让,慨然答应。便拜了丁母,又与兆兰、兆蕙相互拜了,就将巨阙、湛卢二剑相互换了,作为定礼。
谁知此时,蜜斯已脱去内里衣服,穿戴绣花大红小袄,系定素罗百摺单裙,头罩五色绫帕,更显得娇媚娉婷。丁二爷已然回禀丁母,说:“不过是虚耍假试,请母亲在廊下旁观。”先挪出一张圈椅,丁母坐下。月华蜜斯度量宝剑,抢在东边上首站定。展爷此时也无可何如,只得勉强掖袍挽袖。二爷捧过宝剑,展爷接过,只得在西边下首站了。说了一声“请”,便各拉开架式。兆兰、兆蕙在丁母背后站立。才对了未几几个回合,丁母便道:“算了罢,剑对剑俱是锋芒,不是玩的。”二爷道:“母亲放心,且再看看,无妨事的。”只见他二人比并多时,不分胜负。展爷先前不过敷衍虚架,后见蜜斯很有门路,不由悄悄嘉奖,反倒高起兴来,凡有不到之处俱各点到,点到却又抽回,来交常常。忽见展爷用了个垂花势,斜刺里将剑递进,即便抽回,就跟着剑尖滴溜溜落下一物。又见蜜斯用了个风吹败叶势,展爷忙把头一低将剑躲过。才要回身,不想蜜斯一翻玉腕,又使了个推窗撵月势,将展爷的头巾削落。南侠一伏身跳出圈外,声言道:“我输了,我输了!”丁二爷过来,拾开端巾掸去灰尘。丁大爷过来,捡起先落的物一看,倒是蜜斯耳上之环,便上前对展爷道:“是小妹输了,休要见怪。”二爷将头巾交过。展爷挽发整巾,连声赞道:“令妹真好剑法也!”丁母差丫环即请展爷进厅。蜜斯自今后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