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船家纤夫不懂眼,使着劲儿撑住了船,动也不动。北侠问道:“为何不走?”船家道:“爷上赏玩纵情,小人听叮咛方好开船。”北侠道:“此剑不过一目了然,俺已纵情了。快开船罢!我们上河伯庙去罢。”他二人复又拨转船头,一向来到河伯庙下船。北侠在兜肚内取出一个锞子,又加上多数个,合了八两之数,赐给船家去了。
正在观览叹惋之际,忽听船家说道:“爷上请看,那边影影绰绰便是河伯庙的旗杆,此处离诛龙桥不远了。”北侠听了,便要看前人的遗址。“不知此剑是何宝贝?不料我本日又得瞻仰瞻仰。”早见船家将篙一撑荡开,悠婉转扬,竟奔诛龙桥而来。到此水势急溜,毫不吃力,已从桥孔畴昔。北侠两眼左顾右盼,竟不见宝剑悬于那边。刚然要问,只见船已拢住,便要拉纤上河伯庙去。北侠道:“你等且慢!俺原为游赏诛龙剑而来,现在并没瞥见剑在那里,如何就上河伯庙呢?”船家道:“爷上才从桥下过,宝剑就在桥的上面,如何不玩赏呢?”北侠道:“方才左瞧右瞧,两旁并没有吊挂宝剑,你叫我玩赏甚么呢?”船家听了,不觉笑道:“本来客长不知古迹地点之处。莫非也没闻声人说过么?”北侠道:“实实没有闻声过。到了此时,倒要就教。”船家道:“大家皆知:‘诛龙桥,诛龙剑。若要看,须抬头。’爷上为何不往上看呢?”北侠猛省,也笑道:“俺倒忘了,竟没抬头旁观。没何如,你等还将船拨转。俺既到此,再没有不看看之理。”船家便有些作莫非:“此处水急溜,并且归去是顺水,我二人又得出一身汗,岂不费工夫呢?”北侠心下明白,便道:“没甚要紧,俺返来更加赏你们就是了。”船家听了,好生欢乐,便叫:“伴计,多费些力量罢,爷上有更加赏呢。”二人主动非常,用篙将船往回撑起。
北侠来到庙内,见有几小我环绕着一个大汉。这大汉地下放着一个笸箩,口中说道:“俺这煎饼,是真正黄米面的,又有葱,又有酱,咬一口,喷鼻香。赶热呀,赶热!”中间也有买着吃的。再细看大汉时,倒是龙涛。北侠暗道:“他敢则早来了。”便上前用心肠问道:“伴计,借光问一声。”龙涛昂首见是北侠,他却笑嘻嘻地说道:“客长,你问甚么?”北侠道:“这庙内可有闲房?俺要等一个相知的朋友。”龙涛道:“巧咧,对劲儿。俺也是等乡亲的,就在这庙内落脚儿。俺是晓得的,这庙内闲房多着咧。好面子屋子,雪洞儿似的,俺就是住不起。俺合庙内的老道在厨房里打通腿儿。没有甚么谋生,就在柴锅里摊上了几张煎饼,作个小买卖。你老趁热,也闹一张尝尝,包管喷鼻香。”北侠笑道:“不消。少时你在庙内,摊几张新奇的我吃。”龙涛道:“是咧!俺卖完了这个,再给你老摊几张去。你老要找这庙内当家的,他叫慧海,是个一等一的人儿,好多着咧。”北侠道:“承指教了。”回身进庙,见了慧海,相互叙了阔情。本来素识,就在东配房住下。到了下晚,北侠却悄悄与龙涛相会,言“花蝶并未见来,就是韩、蒋二位也该来了,等他们到来再做事理。”
公然顺水难行,多大工夫,方到了桥下。北侠也不摆布傲视,唯有抬头细细观瞧。不看则可,看了时未免大扫其兴。你道甚么诛龙剑?本来就在桥下石头上面刻的一把宝剑,上面有模恍惚糊几个蝌蚪篆字,真是耳闻不如目睹。常常以讹传讹,说的独特而又奇神,再遇个探奇好古的人,恨不得顿时就要看看。及至身临其境,只落得“本来如此”四个大字,毫无一点的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