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生了七个儿子,启事是想生个女儿,也没能如愿,七个儿子,饭量大得惊人,煮一大锅净土豆,没有一点油荤菜,开锅还是烫手的程度,就被毁灭得干清干净,当妈的又累又饿又气,坐在大门口,泪流满面。
森工糊口,让这些开荒者们构成了一个新的移民群体,带来了各自故乡的陈迹,各种糊口风俗各种口音。在第二代身上,已经完整融会成一种口音——标准的森工口音。近似于成都的口音,但细节上也有辨别,只要一开口,就能精确地听出来,这成为森工企业后辈的一个明显特性。
只如果工余,五七社的家眷们在河边憩息,就会找点节目文娱,比如几人合力将人筛糠。如果有厚颜的男职工说话上小小调戏某个家眷,那么等候他的了局将是被“筛糠”、脱裤,把顺手能找到的草木灰或者柴炭渣一股脑地糊上了脸乃至下身,然后一扔,不管面前是污水凼里还是堡坎。
一阵轰笑,一阵斥骂,成为每天中午火辣辣的阳光下的林场最好剧目,一群群绿头苍蝇也在阳光下飞出飞进,在那灰白的木板墙上立足,留下藐小的一点到此一游的陈迹,那麻子点点的板壁,被阳光晒得裂缝翘起,连小孩都能够悄悄一搬,就会扯破。屋子破了好补,不过就是用钉子补上一块板子,像各家各户小孩补疤疤衣裤。
父亲深谙此中事理,常常警告男人们,男人发神经了才去惹女人,因为女人反正都是理,男人吵不赢又不敢脱手,自讨败兴。
因为有了层层加码的干系,来自四周八方的陌生人,阔别故乡,一起插手事情,有了第二代,父母也是同事,他们的兄弟姐妹相互也按春秋对应是同窗,人与人之间,固然不沾亲带故,却构成了丝丝入扣的熟人社会。在这熟人社会里,人们讲究干系和寒暄。我家做点豆腐乳,必然要给邻近几家送几坨。林家的干菜开坛了,也遣孩子给各家送一碗。
常常有大人逗小孩:你爸妈昨晚打斗没有?
小孩诚恳的说:打了,打得汗水长淌。
当然,背景吃山,茫茫大丛林,不乏野物,打猎也就成了林场男人们的专业糊口了。父亲是打猎的一把妙手,因为他和林场派出所的干警都有配枪,只要上山根基上不会白手而归,普通说来,打猎返来,几近家家都会分到多而很多的一块肉。
家眷们也不逞强,拿起小石片就打水漂过来,何如还没有女人能将石片漂过河,只在河面漂出无数热烈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