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举手扣了扣门扉,无人应对。再扣,仍然无人应对。束手束脚地贴着门,模糊约约地传来低低的吟诵之声:
固然玄机阁申明远播,但是它实在的模样不过是一座三层的浅显小竹楼,檐牙高琢,八方檐角挂着铃铛,风吹过,动听动听的铃声不断于耳。繁复风雅,古朴高雅。
“凌晨将军起了兴趣想吃鱼,因而带着沈将军一同去垂钓了。”张远不慌不忙应道。
慕致远翻身上马,清算好衣冠,见并无不当以后才徐行走向三人,轻声笑道:“三位好雅兴!”
“又是一个华发早生的,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慕致远心中叹道,喉头转动,毕竟还是不忍去问那背后的故事,故作轻松地笑道,“梁老将军如果听到旷达这话,定然是不依的。”
“内里都在传,说你们家公子谋反了,你不晓得吗?”慕致远接过,低首轻咬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唔,果然味道极好!”
一室沉寂,惟余茶烟袅袅,水声淙淙。窗外,传来簌簌的雪花飘落之声,偶尔还异化着枝折花落之声。
慕致远心中“格登”地响了一声,一方面是因为秋惊寒的行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玄机阁。玄机阁之名源自“探六合之造化,夺万物之玄机,”传闻由秋惊寒亲身设想,内藏海量册本,涵盖五经六艺、天文地理、算术占卜、五行八卦、治国用兵等各个方面。而玄机阁之以是申明鹊起,一方面是因为秋惊寒漠河一役名震天下,燕北在她治下政通人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天下盗贼皆以盗得玄机阁的物什为荣,但是三年多来,无一人得逞。是以,至今仍没有人晓得玄机阁到底放了些甚么宝贝。
秋惊寒下了马车,低低地咳了几声,解下披风,抖落雪粒子。张远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接过披风,递上狐裘,低声笑道:“将军返来了!”
慕致远推开窗,公然见到那人微微弯着身子正欲上马车,银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暴露浅淡的眉眼,一如那黛青色的远山,笼着淡淡的哀伤。精美的下巴,微微上挑,透出高处不堪寒的孤傲与狷介。一只手挑着车帘,另一只手递向马车旁的黑妞,晶莹如玉,洁白无瑕。如许的她,更像翩翩佳公子,风华无双,而不像铁血将军,刻毒无情。慕致远俄然想起,两次见到她都坐着马车,大抵是因为腿寒,大抵是因为不喜吧。
“将军呢?”慕致远问道。
黑妞耸耸肩,摊开双手,无法隧道:“崔大人和百里大人没提起过。”
三人扶额,低首吃鱼。
“大抵有两三个时候了。”沈黑妞将一串香气四溢的烤鱼递给慕致远。
约半个时候,慕致远在一片郊野中终究见到了一片湖,烟波浩渺,一望无边。湖边有三人正生着柴火烤鱼,一派落拓。雾霭茫茫,天水交代,一叶扁舟顺水徐行,船头立着一抹浅淡的白影,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成仙而登仙。
了结君王天下事,博得生前身后名,那会是她的心愿麽?慕致远点头,他不晓得,也没有人晓得,亦如没有人晓得她为何会挑选燕北,为何会一向守着燕北。
“不怕慕大人笑话,穹苍是衣冠不整地跑过来的。”崔昊乐呵呵地应道,“真正临危稳定的另有其人。”
崔昊闭口结舌,未敢接话。
当夜慕致远没再见到秋惊寒,只是将军府的灯火亮了一夜,隔壁院子降落浑厚的埙声响了一夜。秋惊寒成全了左老将军,但是谁又来成全秋惊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