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勒住了马,要看看他是否尚未醒转。当时月光如水,洒将下来,大地如铺上一层银霜,却见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怒容瞪视着她,那女郎怒道:“哎呀,你这是甚么神采,我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还用力骂我,给我神采看,还装死跟我斗法,那好我们便斗个明白,瞧是你短长,还是我短长。”说着跃上马来,在道旁拔了几株长草,刷的一声,在傻根脸上抽了一记。
俄然双唇上有柔嫩物体悄悄一碰。
那女郎见他如此倔强,怒道:“好!你装聋作哑,我干脆叫你真的做了哑巴。”伸手入怀,摸出一柄小剑来,薄刃薄身,寒光一闪一闪,向着他走近两步,提起匕首对准他口,喝道:“你求不告饶?你这条舌头还要不要了?”傻根还是不睬。那女郎眼露凶光,左口捏着他双颊,匕首便要往他口里刺落。
蓝公理叫道:“快追,千万不能让她逃了。”黑云堡人众在马后急追,各式暗器如雨撒出,但那马儿神竣非常,虽是骑了两人,仍疾步如飞,一刹时便拉开间隔。世人才追十弹指工夫,马儿便落空踪迹,只耳入耳到模糊蹄声。
傻根叫道:“我就要拉出来了,你不怕臭的便过来杀我。”
吃尽了苦头的傻根并没有屈就,大声道:“为甚么不敢骂?你个绿孀妇,就是个蛮不讲理乱咬人的恶妻,我怕你……我怕你……”他本想要说“我怕你甚么?”但此时刚好被路上两块烂木头连撞两下,将两句“甚么”都咽在口中,说不出来。
傻根心下大怒,暗想:“这个臭孀妇无端端放毒蛛咬我,又不知要把我带到甚么处所去,哎呀糟糕,如果她带我回家,逼我做她丈夫,那岂不是糟之透顶!”仓猝叫道:“你不罢休,我可又要再骂了。”那女郎道:“你有胆量便骂。我这平生当中,最不怕便是被人骂。”傻根听她最后这句话,心中一愣,问道:“你不怕人骂,想来你是被人骂很多了,哼哼,看来也不是我一人骂你,那你怕甚么?”
那女郎一听,想起各种恶表情状,固然愤怒到顶点,却也只得强自忍下,站在原地顿脚,气得头顶要冒出烟来。
女郎摸了摸双唇,蓦地明白如何回事,大怒叫道:“狗贼,我杀了你这个不知好歹色胆包天的臭狗贼!”当即追上去。
在郊野里高一脚低一脚奔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俄然心想:“我为甚么要逃,刚才中了蛛毒满身麻软才被她制住,现下身子已然没事,何必怕她?不但不必逃,还得归去找她好好算上一账才对。”停下脚步往回瞧,身后一片暗中,胡乱中不知跑出了多远,只好说道:“先饶了你臭孀妇,下回可不要碰在我手上。”
过一会儿,那女郎口中低喝,命枣红马放慢脚步,问道:“如何样,还敢不敢骂人?”
傻根这时初次和她正面朝相,顿时满身一震,淡淡月光下,面前所见,如新月清晕,凝脂如雪,眉毛弯弯,睫毛长长,一双眼睛如两汪泉水清可见底,一张脸娟秀绝俗不食人间炊火,鼻子尖尖矗立,一张小嘴两片薄唇惹人怜,只是嘴唇呈深紫色,与整张脸颇不相称,黑夜中看起来乃至有诡异之感。
被她折磨了大半天,直到此时双腿方能站在地上,傻根歇了一会儿,血液畅通麻痹感消逝。
傻根道:“我那边胡说了,你放蜘蛛咬人有说错你么,你强行带我到你家里……”俄然脑袋撞上路边一块凸起空中的树根,顿时昏了畴昔。
那女郎哼了一声说道:“我甚么也不怕!”
“别动,谨慎它爬进你眼睛里,快闭上眼,我替你赶走它。”
女郎见他如此啰哩啰嗦,双眉一竖,便要骂人,傻根赶紧道:“哎,别动,你眉上有一只飞虫。”女郎一怔道:“甚么,我如何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