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载义以揖拜礼对答:“我晓得了。”
骊朱神情轩昂,昂首正色道:“船长大人初临此界,授余以德,传余以礼,余幸乃至哉。然余一人之幸,何及此界之幸?”说到此处,他口气斩钉截铁,腔调铿锵,俏脸上似发着刚毅的光,“惟愿品德礼节,遍我魔狱四方,大家得以教养,取义成仁,兴造一方净土,不复兵戈纷争之患。”
潘载义手指轻划,座前华光一闪,道门法阵也随之隐去。这座道阵包含了晋、楚两隧道家法门的最深精义,不容外人窥测。
“这些只是小事,不敷挂齿。”潘载义道,“当务之急,是将那头混上黑船的邪魔找出来,不然后患无穷。上古邪魔魔念刁悍,多数会操纵精力上风,发挥夺舍之法。若我所料无差,已有船客被邪魔占有肉身。你二人马上差遣统统的蝼烟灵,不分日夜,奥妙监测每一个船客的动静。”
当年,潘载义主仆初入魔狱界,已被骊朱发觉出界外来客的身份。但为了消弭骊朱的戒心,便利皋牢魔人,潘载义常日与对方相处仍会窜改成魔人之姿。
瞧见魔人一板一眼地摆出门阀礼节,霆公挠了挠腮帮子,极力憋住笑。骊朱颠末潘载义多年的“循循善诱”,又暗中以道法迷魂,他逐步崇尚礼法,神驰人间道的晋楚文明。这个魔人不但言辞变得规端方矩,连坐、卧、行、食也严格遵循人类的士大夫礼节,的确是沐猴而冠。
潘载义摆摆手,禁止了霆公的分辩,他出了一会儿神,才悠然道:“当年我退学白鹭书院,也曾立下消弭道、魔纷争,令云荒成为人类净土的妄志。”
潘载义悄悄蹙眉,还未开口,霆公抢先怪叫起来:“几个小魔崽子死就死了,那是它们本身命烂,怨得谁来?恰好免得华侈口粮,还能当作六合的肥料,真是妙极妙极!至于那些个受伤的魔人,只好怪它们本身是窝囊废,经不住魔念骚扰,怎地还要俺们倒贴钱?如果它们拉不出屎尿,难不成俺们还得奉上泻药,帮着拍一拍屁股?骊朱,你脑袋子也被魔念搞坏了吗?休得忘了在魔狱界,谁他娘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霆公、炎母呆了呆,潘载义无声地笑了笑:“毕竟是少年时太天真了,不说我都忘了。骊朱虽是个魔人,可我佩服他的志向。可惜的是,一条养不熟的狗,毕竟是不能要的。”
“多谢船长大人。”骊朱躬身施礼退去。
该术炼至高深境地,能够窜改成地梦道各界的土著生灵,不但表面相仿,乃至体内的气味、血脉也能以假乱真。
戌一号舱室内,魔人脸上邪异的笑容忽而僵住,他的脖子、胸口、腰背、腿臂一会儿鼓出一个个丑恶的肉瘤,一会儿又往内深深凸起,暴露嶙峋的骨骼,全部魔躯像是一团耸动的肉泥。
霆公欣然称是,炎母公开里叹了一口气。
炎母瞧了瞧潘载义如有所思的神采,低声道:“小骊朱确切有一点死脑筋,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和几头魔兽冒死,对我等施以援手了。”
“是仆人漂亮,反面这个傻魔计算!”霆公瞪瞪眼,“瞧他说的甚么疯话?世上如果有不兵戈的净土,我等修炼资本从何而来?修士又如何强胜弱汰,飞升上界?”
骊朱面不改色,慨然道:“此为吾之夙愿,百死莫悔。”
除了堆积诸多道门的术诀,玉真会的“探珠部”还从八荒各地的秘境、古洞府、史前遗址......网罗了五花八门的太古功法,并加以改创,使之更加符合当今六合的元气以及道门修士。
霆公呆若木鸡,与炎母面面相觑,这魔人真被仆人养成了傻子!
霆公、炎母齐齐领命,潘载义手指一点,道阵重现闪现跟前。他双手目炫狼籍地一阵掐诀,道阵几次闪烁,各种小型符阵如同一朵朵五光十色的鲜花,从道阵中间层层绽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