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手一动不动,和他的手一样冰冷。但是握的久了,两双手都会一点点变得温热。
堆栈内,支狩真以精血在地上绘出祝由阵图,开端祭炼第二种灵魂术——迷魂丝。
空荡荡的巷子里,一个孤零零的青壮鲤人恍若梦游,身后拖曳着扭曲的影子,从巷口走到巷尾,又冷静地走返来,几次浪荡。
“你说话很特别,老是直来直去,用词也很古怪。”支狩真沉默了一会儿,道,“固然是个猴精,可我晓得,你对我没甚么歹意,还帮了我很多忙。也因为你,我感悟了一次剑道真义。”
萌萌哒呆了半晌,寂然躺下,蜷在墙根的暗影里。真是妄图呢,这个天下里,本来就不会再有那些熟谙的话语声。
萌萌哒从梦中惊醒,钻出草褥子,探头四周张望。
支狩真谛视着她,踌躇半晌,从怀里摸出几根纤细的白毛。这是从萌萌哒身上掉落的,被他特地收好,干系到彻夜的最后一项祭炼——灵宠替死咒。
“这个,你晓得本身天赋特异吧?中过我那么多剑,连皮都没擦破。前几晚,我看到你的手碰触篝火,也未曾留下烧伤的陈迹……”
支狩真瞥了一眼床上的萌萌哒,心中已有定夺。
他当即收声,闪到窗边,侧身往下窥去。
“嗯。”萌萌哒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鲤人来回踱步很久,缓缓抬开端,目光移向巷子两侧的屋舍,一缕缕黑雾从瞳孔中飘出。
“但是?”萌萌哒甩了一下尾巴,灵动的眼睛透出挖苦的光。
现在只差祭炼的最后一步——引咒词。
“我只想回家。可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萌萌哒深深地看着支狩真,“少年,你是要杀我么?”
“你情愿帮我吗?即便是付出世命。”
支狩真悄悄地凝睇着她,一大一小的影子映在墙上,连在一起,却又清楚离得很远。细想起来,他一向都是如此,离职何人都很远。
蓦地,祝由阵图的六角迸射出赤色幽光,覆挡住发丝。发丝无风自起,悠悠飘到半空,像一条藐小的蛇扭动起来。从发丝内,传出窸窸窣窣的轻响,似蚊蝇的振翅声,似蚕蚁的啃咬声,又好似鬼怪的窃保私语……半晌后,诸般声响忽地消逝,发丝蓦地绷直,向着支狩真点了三下。
冰冷的月光从窗外投出去,四壁白森森地发亮,墙角的蛛网被夜风吹得摇摆不休。鲤人扭动脖子,目光仿佛穿太重重高墙,望向堆栈的方向。他无声无息地站起来,拉开门,幽灵般走进空寂的街道,灰红色的鳞片像式微的皱纹不住颤抖……
“即便是付出世命,我也要回家。”
他挑出眉须草、焚骨果、黑蛤血、蜂桃汁、箭虫眼等十八种巫材,拔取比例,调成一碗黏糊糊、臭烘烘的浆液,随后拔下一根头发,浸泡此中。一炷香以后,头发变色,好像一根透明的晶丝。支狩真将发丝摆在阵图中间,从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别离踩了发丝三下,吐了三口唾沫,念了三句巫咒。
“大半夜的,你想干甚么?不会吧?人兽殊途,不要这么重口吧?”
他是否也已厌倦了?
一丝寒意如同冰冷的蛇爬上背脊,支狩真苦思半晌,走到床前,与萌萌哒对视。
“你到底想说甚么?”萌萌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支狩真点点头:“我祭炼几个术法防身,你持续睡吧。”
她靠过来,脖子贴住剑刃。睫毛像胡蝶受伤的翅翼,无声垂下,覆挡住红宝石般闪亮的眼睛。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不如帮我一次。作为回报,我必然完成你的心愿。不管你家在那边,哪怕破裂虚空,我也将尽力以赴。”支狩真摊开萌萌哒的小手,把莹白的毫毛放在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