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听这孬货胡扯。”巴横摆摆手,瞪了支狩真一眼,悻悻收起刀,“连耍耍刀子也怕,端的丢尽了俺们巫族的脸。别瞎嚷嚷了,俺们此次来,就是俺叔的意义。”
等他看清烧火的物事,气得挥刀痛骂:“败家的瓜娃子!这么金贵的玩意儿,你当木头烧?”
此物近似虫蛹,蜷曲成团,蛹壳薄如纱绡,模糊可见内里八对透明的翅翼逢迎支狩真的呼吸,一起一伏,一张一合,发散出白金色的朦朦光芒。
巴横森然道:“少族长放心,俺们几个会随你守在后山,好好庇护你的。”部下几个大汉也围上来,个个脸露挖苦之色。
支狩真立知此中不凡,因而夜夜勤练。所幸《雪夜宫宴图》只是一些习剑姿式,不触及内息应用、武道炼体,没法窜改支狩真浅显人的体质,也就不会引发巴雷的狐疑。
支狩真顿时回身,走到一座描金紫檀柜架前。柜架共设三层,胡乱堆了大量富丽光灿的刺绣丝绢、晋楚书画和志怪话本,连几个屉盒也塞得满满铛铛。
他眉心的虫蛹倏然一悸,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没有巫族血脉的人,即便获得虚极钉胎灵魂禁法,也休想化出灵光、成绩巫灵。
“巴横,你这是要干甚么?”支狩真慌乱盯着面前挥动的刀光,“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是用阿爸留下的金子买的,我想做甚么就做甚么。你,你还不把刀放下,我但是少族长,莫非你要犯上反叛?雷叔呢,雷叔快来救我!你侄子要杀人啦——”
他的日子实在过得非常薄弱,日复一日,沿着既定的路走下去。奥妙苦修,成绩巫灵,是父亲生前的安排;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是在巴雷跟前演戏。而一旦分开这些,他就变得无所事事,茫然若失。正如拂晓时山风如潮退去,只剩满地荒叶,躺在耀如刀割的阳光下,不知何去何从。
窗外忽地一亮,几个巫族大汉手执火把,气势汹汹赶到吊脚楼前。两个打盹的小侍女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迎上去。
他盘坐在孔雀云母屏风后,五心向天,虚极钉胎灵魂禁法运转不休。一丝丝肉眼难察的奇特光芒从身躯各处连续生出,如同纤密蛛丝,不竭向眉心深处一物会聚。
“天太冷,当然是烤火取暖。”支狩真顺手抓起几匹绢丝,丢进火盆。热焰腾地窜起数尺,吓了巴横一跳,霍然抽出腰刀。
“砰——”很久,支狩真推开窗,任由狠恶的山风和黑夜一起灌入,宽松的华袍“呼”地鼓起来,似向夜空伸开的翅膀。
和过往无数个深夜一样,他冷静鹄立,聆听风声,暗中的孤岛仿佛飘摇在无尽吼怒的山涛中。现在别人不在,工夫不在,充满锋利棱角的孤傲如暗礁浮出。
又一个周天运转下来,支狩真只觉面前发黑,盗汗如浆涌出,满身骨肉痛得几欲虚脱。贰心知身材已至极限,当即停下,抓住屏风架子,吃力地撑着身子站起来。
这是一天里,唯独属于他的长久光阴。可每临现在,他反而会感到莫名的空虚,仿佛从高崖坠下,一向往下落,没法着陆,也抓不到甚么能够攀附。
支狩真靠在窗边,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是巴雷的侄子巴横和几个亲信部下。他踌躇了一下,又把墙吊颈挂的一幅《雪夜宫宴图》扯下,扔入火盆。火光窜跃,画卷上模糊闪现出一小我执剑技击的各种姿式,旋即又被火舌淹没。
“少族长,还没睡哪!”黄脸大汉巴横把竹梯踩得嘎吱乱响,率先走上来,大大咧咧地嚷道,“巫武大人下号令了,叫俺们搜索一下四周,制止马化偷偷出去搅散子!”
“风寒露重,诸位这是要深夜出行么?”一个明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悠悠传来,王子乔扶梯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