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乔放慢脚步,端量这一场千古秘传的巫族祭奠之舞。
可惜如许的武道奇才,仍旧逃不过棋子的运气。王子乔付之一笑,沿着山径而行。放眼望去,雪玉般的瀑布劈开夜色,如一匹冷森森的刀光。四周水声霹雷,好像黄钟大吕齐鸣,愈发显得山颠祭坛高不成攀。
“欺侮羽族者,死!”乌七厉声喝道,长剑疾如闪电,“嗖”地贯穿塌鼻子马化的咽喉。剑柄一抖,马化仰天颠仆,一蓬血花从喉头溅出。
哀思,气愤,茫然,惊骇、懊悔……巴雷摇摇摆晃地站起来,举首四顾:一座座吊脚楼在火海中燃烧,轰然倾圮;一个个族人被挖心剖腹,挣扎凄鸣……他的双目垂垂赤红,喉头收回野兽般的粗重喘气。
语声至此而止,少年拂袖肃立,余音悠悠回荡山野。“轰!”六合仿佛响起一记反响,漫天血云破开,一头浑浑冥冥的异物模糊探出头来。
“蝉鸣!”乍听蝉声,巴雷微微一愕,来不及多想,雷巫法相吼怒挥拳,与自家的拳头合二为一,狠恶轰向扑来的孙胡。
“这倒是。”王子乔深深地看了支狩真一眼,“除了马化、巴雷,另有羽族剑修觊觎,局势危如累卵。何况少族长的身材也不太安妥吧?你未曾修炼武道,为了成绩巫灵,乃至气血两虚,肉身亏空。想必连一个浅显农夫,现在也能将你等闲击毙吧?”说到“击毙”二字,王子乔目光一冷,不着陈迹地踏前一步。
支由听得心头一寒,乌七目光忽转,一小队马化缓慢冲过乱石堆,杀气腾腾,扑跃而来。
“是以风调雨顺,百族臣服……”支狩真时而仰天击掌,神采寂静;时而俯身顿足,姿势古拙。进退之间,鸟翔鱼游,身姿仿若焕产生命的巫族笔墨,莫不暗合六合天然神韵。
王子乔正要走近支狩真跟前,“哗啦”,无数血雾平空涌出,隔开两人。血雾如沸水沸腾,涌出一张张狰狞面孔,冲着王子乔嘶吼。
不知不觉,祭坛上空被一片浓烈的赤色覆盖。
可从甚么时候起,他一心变强的大志,被族长之位代替了呢?
蝉音渺渺不定,似有还无,近似一种玄之又玄的精力感到,飘过杀气沸腾、残骸抛飞的疆场。
巴雷蓦地一个激灵,四下里的厮杀声垂垂远去,转马灯般的人影似也消逝。他仿佛伶仃在一片空寂的六合间,各种邪念如同火烬,一一燃烧……
乌七哼道:“巫族若无古怪,我乌部又怎会在这穷山沟里,苦死守上数百年呢?”
王子乔略一沉吟,朗声道:“王某想见地一下巫族千年难遇的血祭之礼,不知少族长是否应允?”
“恭喜少族长,多年忍辱负重,修成巫灵,巫族又将迎来一名威震八荒的绝世天骄。”山颠上,王子乔面带浅笑,举手一拱。
它无色无状,非虚非实,直奔支狩真而去。即便王子乔见多识广,也瞧不出它究竟是甚么。
心湖微微摇摆,抖擞出灵动的波光,王子乔收回满足的轻叹。民气的窜改老是如此奇妙,不管是喜是悲,只要到了极致,都是可供咀嚼的精力甘旨。
为首的马化吼怒道:“羽族又如何样?这里是蛮荒,我们说了算!杀了这个鸟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束肉眼可辨的紫气从巴雷头顶心喷出,在半空聚成似真似幻的人形:尖嘴猴腮,双爪双翅,腹部鼓起,壮如力士,鲜明是巫族古籍里绘画的雷巫之像。
传闻巫族贵为彼苍宠儿,奉天承运,代行神职。祭奠之舞便是巫族相同六合,祈禳祭拜的崇高典礼。
无数血脸收回鬼哭狼嚎的齐鸣,纷繁投入异物。异物突然收缩,化为一道奔驰的血线,扑入支狩真眉心,与虫蛹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