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族的文明,无孔不上天渗入了全部八荒。”鹤拾叶开口道,“人族炼的丹药不及卉族,人族制的衣裳不及织族,人族烧的食品不及饕族,人族卖的珍玩不及鲛人,人族编的歌舞不如敦煌,人族组的商队不及风媒……可每一样他们都会,做的更多更快更便宜。他们能刻苦也能享用,他们有聪明也有战力,他们失势时能够骑在对方头上,失势时能够跪在对方脚下。”
鹤拾叶缓过气来,呆了半晌,苦笑道:“我不该把气撒在你头上。”他提起银羽笔,又在宣纸上写下“内乱”两小我族的方块字。
他沉默有顷,轻叹道,“内忧内乱,想要完整处理,唯有战役,唯有真正同一八荒,我族才有充足多的资本,去化解上位羽族和下位羽族的积怨。既然羽族不能流本身的血,那就——流天下各族的血!”
鹤拾叶摇点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旦我族强势入侵云荒,别的各族定会心生警兆,结合起来对抗,天荒的巫族也会蠢蠢欲动,反戈一击。如此我族即使灭尽各族,也会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何况凤、凰皇族,一定同意劳师出兵。”
鹤翎儿道:“公子既然思疑人族包藏祸心,何不干脆尽起雄师,灭了云荒四国?”
那是那位凤氏剑仙的本命神树——涅槃梧桐!
那是羽族前无前人,后无来者的神话。
他笑了笑:“燕楚之战,愈演愈烈才好,我便有出兵参与的来由。到时,只需防备巫族便可。”
这是他的本命神树。
沿着峻峭向上的山脉,一株株参天神树巍峨耸峙,层峦叠翠,好像保护着羽族至高无上的虚空山。
鹤拾叶转动轮椅,缓缓驶出巢楼。夜风中,璎珞树的枝叶摇摆,无数莹红色的光点飘落而下,缭绕着他,久久扭转飞舞,像一盏盏敞亮又暖和的萤火。
“蛮荒已经没有百灵山了。”鹤翎儿苦笑道,“昨日我收到动静,那边已被夷为高山,像是产生了山崩,支氏一族悉数失落了。”
“公子慎言!”鹤翎儿听得小脸微微发白,忍不住轻拽了一下鹤拾叶的衣袖。其别人倒也罢了,那位凤族剑仙早已无敌天下,臻至神而明之的无上境地,一旦被人提及,必会生出感到。
鹤拾叶来回翻动卷宗,半晌他低声道:“他的记录被人抹去了。”
“但是公子,我羽族的顶级剑仙,无不出于我们上位羽族啊。”
“甚么?”鹤翎儿惊呆了。
夜枭使来自于羽族枭部。夜枭一族出世后,皮肤上的羽绒并不像其他羽族渐渐蜕落,而是逐步增密变厚,直到长成一袭天然的枭羽衣。夜枭族能够仰仗枭羽衣,窜改成别的种族的模样。只是夜枭族个个洁癖,一旦沐浴,就会将枭羽衣脱下,规复原貌。现在若将枭羽衣烧毁或藏匿,他们便没法再行窜改。
鹤翎儿恍然道:“难怪公子这些年,一向决计打压巫族。提及巫族,翎儿另有一桩蹊跷的事要禀报公子。”
树干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天柱,撑破苍穹,照得山颠红亮,星斗失容。千万条碧绿的枝叶纵横交叉,沿着无尽的虚空向上延长,遮天蔽地,俯视芸芸众生。
“翎儿,你说我羽族剑慑八荒,各族臣服,为何天下最流行的笔墨反而是人类的方块字呢?”鹤拾叶手指悄悄敲击着“内乱“二字,问道。
“这是甚么理?哪来的理?”鹤拾叶目光一寒,“小石子天生就比我卑贱么?小时候,我流浪到雀部,他们毫不踌躇地收留我,一起用饭,一起练剑,一起睡觉。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翱翔的天空之子,传承了一样崇高的血脉!”他又狠恶地咳嗽,腰背颤抖,点点鲜血溅在了衣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