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墨发白肤,沉郁的瞳眸里映着嶙峋门路,耳廓里反响着滚滚水声。他们现在位于一处关险之地,左边是巍巍山崖,而右边则是从悠远山脉连绵而下的千里怒河。水上风声嚎啕,催起一波又一波滔天白浪,萧徽不自发地靠近山壁两步:“国师既是能掐会算,眼下能够算出休咎来?”
来者明显不善,萧徽出行再是隐蔽,除了国师府的人以外四周理应会有上皇调派的暗卫随行,而现在他们全无动静可见九成已被剪除殆尽。能有此手腕者,大业境内屈指可数,而境外就……
玉清子惶恐欲绝,撕心裂肺地喊道:“萧徽!!”
她的神采不像打趣,玉清子眼观四方竟是当真地回了她一句:“凶时恶相,不宜久留。”
马蹄声愈行愈近,萧徽回顾已能窥见影影绰绰的人马,遂当机立断霍然调头奔至马车旁,挑开帘子伸脱手去:“来,阿檀。”
是谁呢,玉清子?
玉清子怔忪地看着无人的马匹,全然不觉周遭混战成一团的人马,直到受伤的白孺子捂着胳膊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师父……”
“快些赶到灵州,免得夜长梦多。”灵州已在安西都护府统领之下,非论是哪一方人行事多少要收敛些,玉清子回眸看了下车马, “不然一旦脱手, 以臣之力大抵仅能护住殿下你满身而退。”
火线一向静止不动的人群里俄然蹿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萧徽,眼看即将抓到她时,俄然萧徽身子蓦地一倾,自马背上直直坠落向翻滚怒号的河水中。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人竟不假思考地松开缰绳,与她一同坠入河水当中,独留下两匹孤零零的骏马在岸上。
跟着她的行动,身后车马几近是同时避到山崖之下以免突遭山上奇袭。
玉清子将她的侧颜归入眼底,她在宫中是须经心庇护的宝贵鸟雀, 放出宫中便刹时成为遨游苍穹的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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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是晓得玉清子对她动了情,上皇既然派他来使这个美人计,为何她不将计就计呢。成心偶然的示好,信手拈来的书画,如此近似的小小算计对于玉清子这类不染人间炊火的世外人有着格外的效果。
但是据她所知,玉清子不通水性,何况,他应还不至于用情至此。
萧徽嗯了声,顿了稍顷后道:“如若真有万一,请国师务必先要保住旃檀的安危。”
白孺子看了一眼已了无陈迹的怒河,不敢回声,因而他又问:“殿下呢?”
路程突然加快, 即便不明以是的绿水她们也感知到了无端严峻起来的氛围,马蹄声伴着车辙的骨碌声轧过碎石遍及的官道。这儿的官道疏于翻修,马车奔腾起来如同颠簸在惊涛骇浪上,旃檀受不住大声哭闹了起来,萧徽涓滴未理,只是哭了陪侍的绿水与惊岚哄劝了半天,仍不见起效。玉清子听着背面旃檀的哭闹声, 忍不住道:“殿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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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未落,抖筛似的雨声里俄然掺入了疏密不一的马蹄声,自后向前直冲他们而来。萧徽他们未作半分停歇,一行车马风驰电掣地沿着山壁之下疾走向前,火线人马好像幽魂紧追不舍,约行数丈萧徽冷不丁道:“精兵悍马,怕不是我大业人。”
“那你呢?”玉清子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