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没有急着答复,眼望桓石秀,桓石秀道:“燕人在建康也自有线报,建康城迩来大事迭起,慕容恪岂有不知,自会以为伯父是得空北顾。”
这是庄周与朋友惠施同游濠梁关于欢愉和相知的一场出色辩论,就是闻名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陈操之笑道:“不急,再过几日我便能够回钱唐了,把四伯父和嫂子她们接到建康来。”
陈操之心道:“桓温老谋深算,毫不是那么好对于的,桓熙虽是庸人,但桓石秀倒是不俗,我要掌控北府兵实非易事,还得谨慎谨慎、步步妥当才行,万不成在羽翼未丰之时让桓温起疑——”
桓温一见陈操之,便大笑着道贺:“陈掾不娶则已,一娶惊人,陈掾与谢氏、陆氏二女结婚之日,将是倾城同庆的大丧事。”
陈操之谦逊道:“实托桓公之福,不然操之如何能有这般顺利。”
桓温笑道:“操之料事如神,石秀昨日到此带来氐秦传回的密报,诸氐对苻坚出身公然起疑,又一贯对苻坚重用王猛这些汉人不满,遂借此事兵变,据报,苻双据上邽、苻柳据蒲坂、苻庾据陕城、苻武据安宁,四苻一齐兵变,阻兵自守,皆不再接管苻坚号令,传檄逼迫苻坚退位,这是玄月尾之事,尚未有最新密报传至。”
陈操之躬身道:“臣必勤所司,为陛下分忧。”
小婵喜孜孜道:“是啊,是啊,小郎君要娶妻,就得要家里长辈主持六礼的。”
陈操之唯唯,心道:“我倒是想,但世家大族礼节烦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样不成少,然后才是请期、亲迎,前后起码半年吧。”
8、尔虞我诈
桓温点头道:“石秀说得不错,我也的确得空北顾,就看秦、燕相争到何种境地,动静很快就会传来的。”
桓温问:“操之年前有何筹算?”
陈操之墨眉一挑:“氐人兵变乎?”苻坚若不是因为境内兵变,就算是要与晋缔盟,也不会只派人至荆襄送礼,而会到建康来,只要事情告急,才会出此下策——
苏骐上前恭喜陈操之,内心是赞叹不已,陈操之真有非常之能,同时娶南北两大世家女郎这是连天子都做不到的事,陈操之却做到了,如许的古迹只要陈操之能够缔造!
陈操之、桓熙、桓石秀三人齐宣称是。
桓温道:“年前无甚要事,庾始彦尚未解聘、郗方回正在赴京途中,总要等郗方回到了徐、兖任上,汝与桓熙、桓石秀才可各任其职,并且雪季将至,天寒地冻也不宜招募军士,待来岁开春再建军募将。”
天子司马昱命宫人将新安公主司马道福送回永福省,又请新安公主的生母徐妃去安抚女儿,哭哭啼啼的司马道福拜别后,天子司马昱单独深思,想着方才道福说的李静姝教唆陆葳蕤之事,思来想去还是命殿中监宣司州司马陈操之觐见——
桓温面庞一肃,说道:“另有一事,秦主苻坚上月初送了五百匹战马以及诸多礼品至荆州,且相约为盟,操之可知其故?”
桓温固然感觉陈操之与吴郡陆氏和陈郡谢氏联婚以后将隐然坐大可骇不是那么好节制了,但也不是特别担忧,只要兵权在手,陈操之只能持续凭借他,待北伐胜利后,再看陈操之忠心与否,或重用、或架空,桓温信赖这些仍然在他掌控当中,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对陈操之透露不满情感——
桓熙沉默,他想在父亲面前表示一下他的灵敏能察,不料倒是别人一眼就能看破的事,不免懊丧,对从弟桓石秀也不免就有了一丝怨气,桓石秀的高超不就烘托了他的愚暗吗,可恼!
桓温又笑道:“操之可趁此闲暇把陆、谢二女都娶过门,来岁只怕就不得余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