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发笑,心道:“这很象男女一见钟情啊,这就是晋人所谓的妙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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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幼微清癯还是,若不堪衣,搁在书案上的手,骨节苗条,显得特别的瘦,但脸部比前次光彩,神采不再惨白,肌肤有着细瓷的微微光芒。
忽一日中午,两辆牛车停在了陈家坞堡大门外,本来这日已是玄月初五,丁幼微派人来接陈操之叔侄去丁府别墅相聚了。
日子一每天畴昔,夏去秋来风景异,九曜山由葱笼滴翠变得苍苍黄黄,晨起登山,落叶满径,立在峰顶,北面大湖吹来的风飒飒苦楚,已经有凛冽之感。
小婵笑了起来:“润儿是想着再有人赠宝贝给操之小郎君呢,对不对?”
陈操之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家能够奉养母亲,宗之、润儿也要我作伴呢。”
润儿感觉有理,脑袋连点,眼睛眨眨,敬爱极了。
陈操之让来福将四十枚五铢钱排在船舷上,登陆登车,傍晚时分达到钱唐县城东郊的丁氏别墅。
丁幼微也笑,说道:“不过也不是中正官看上了就必然能入品的,还要派人在县上和乡闾拜候,看其家世簿阀和品德名誉,可取者再赴郡上由扬州中正官亲身核定,报请大司徒颁布入品免状。”
陈操之向嫂子说了这四个月的肄业经历,看了些甚么书,遇有疑问葛师又是如何为他解惑的,娓娓道来。
润儿很等候地望着陈操之,过了一会,开口道:“丑叔,吹洞箫吧?”
宗之和润儿这回比前次活泼很多,远远的就欢叫着:“娘亲――娘亲――”
世人皆笑。
陈操之问:“嫂子,州郡的中正官如安在登高雅集上发明人才、擢之入品呢?当场赋诗还是辩难儒玄经义?”
而后三日,陈操之一向呆在丁幼微的小院,还是习字看书,又向嫂子扣问登高雅集之事,丁幼微十四岁那年曾随时任六品丞郎的父亲插手过一次钱唐县玄月九登高雅集,就是那次与陈庆之相逢――
宗之的《诗经》已背诵至“小雅”,并且陈操之已向他开讲马融的《论语集解》。
陈家坞是不是也养一群鹅?想着想着,陈操之就睡着了。
又是枫林渡口,渡船仍然在北岸,分歧的是,枫林叶子全红了,一簇簇、一团团,大片大片的红好象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倒映着江水,半江瑟瑟半江红。
丁幼微道:“我并不知稚川先生隐居宝石山,操之真是有缘,若碰到的是别个傲岸隐士,不见得会这么看重你,稚川先生则不然,稚川先生看到你,定会想起他当年肄业之苦,稚川先生也是幼年丧父,家道中落,传闻他为了誊写一本书,曾从丹阳句容徒步千里到会稽,好学之名,天下知闻。”
丁幼浅笑道:“赋诗、辩难是其一,但中正官取才偶然很奇特的,仅仅是因为你一句话合了玄理,或者因为你坐在山石上、倚在松下风致孤标、萧洒天然,就入了他的眼――”
陈操之晓得后代关于对九品中正制弊端的指责,因为中正官都是由上品的士族担负,士族高门之间因为联婚干系都是荣辱与共的,以是不消说要偏袒士族后辈而架空豪门庶族,所谓“今台阁推举,徒塞耳目,九品访人,唯问中正。故据上品者,非公侯之子孙,亦当涂之昆弟也”,这弊端在东晋后的南朝尤其严峻。
钱唐江在这一段水流陡峭,但江面开阔,从南岸至北岸有四里水路,摆度过江需求两刻钟。
无所事事才会感觉工夫似箭,内心有期盼并且勤恳不辍时,就感觉日子过得很慢,陈操之每日习书诵诗、朝花夕拾,偶然会感觉时候仿佛静止了普通,一天的容量如此之大,临睡时枕上回想,内心很欣喜,嗯,明天又学了很多东西,王弼的《老子指略》已经学完、郭象的《庄子注》已经学到“大宗师篇”、《周易注》最是繁难,还在学习“系词传”、书法的“之”字明天写得非常灵动,据传王羲之为写好“之”字,特地养了一群明白鹅,察看白鹅曲颈凫水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