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阿娇从速让阿林再添一个火盆,又把狐裘取来给刘尚值盖着,只要没回房上chuang睡,就算是没有食言,是在彻夜听顾恺之咏叹了,睡梦里听呢。
徐邈、丁春秋是第一次听顾恺之吟诗,起先感觉饶有兴味,和浊音浑厚的洛生咏比拟,顾恺之这晋陵方言的诗歌颂叹倒也别具一格,不过到厥后,丁春秋、刘尚值就开端昏昏欲睡了。
陈操之看到陆禽那眼神,就晓得陆纳这一通骂给他树了一个死敌了,褚俭、褚文彬父子千方百计想让陆禽与他结仇却没胜利的诡计,倒让陆纳这一骂促进了,这人间事还真是难以逆料啊!
陈操之道:“我另有很多绘画技法没把握,无人指导,事倍功半啊。”
丁春秋也熬不住,靠在草堂木柱上打盹,只要徐邈和陈操之犹在对峙,不时拍腿赞叹:
“不亦快哉!”
顾恺之道:“子重、尚值、仙民、春秋,来岁我要随父去建康,怕是不能来此看桃花了,彻夜之欢,不知何日能续?思之伤感。”
顾恺之大为打动,热泪盈眶道:“两位好朋友,我定会来吴郡看望你们的,那么彻夜我就不负你们所望,彻夜咏叹,算是为你们三人送行――”
愚者珍惜费,但为后代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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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纳一听,大怒,即命传陆禽来,劈面斥责,声色俱厉,若不是徐藻在这里,他就要杖责这个劣侄了。
徐邈赞道:“子重吟得妙,发音精准、极具风采,若我爹爹听到,也要嘉奖子重。”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陈操之道:“有机遇自会来建康寻你,长康,你如有暇,也来吴郡看我桃花画得如何?另有,我与尚值都喜闻你彻夜吟诗的古贤人风味,尚值,是也不是?”
陆禽被叔父痛骂,又羞又恼,自感在徐藻、陈操之面前丢尽了颜面,怨叔父、恼徐藻、恨陈操之,因为陈操之看到了他被叔父叱骂,徐藻固然也看到了,但徐藻是教员,不算很丢脸,而陈操之比他还小几岁,又是出身卑贱的豪门,这真让陆禽羞愤欲狂,把叔父指责他的启事也一并算在陈操之头上,若不是陈操之这类冒死想往上爬的豪门学子勤奋过甚,如何会显出他陆禽的懒惰?
叙谈数语,陆纳便问徐藻:“子鉴兄,我那侄儿陆禽这半年来学业进境如何?”
刘尚值迷含混糊地想:“我说的是至心话啊,今后听不到长康的吟咏,还真怕睡不着啊,现在就很渴睡――”身子一歪,脑袋搁在侍婢阿娇的大腿上,呼呼大睡起来。
阿娇笑嘻嘻道:“天亮还早着呢,是操之小郎君要吟诗――”
陈操之一笑,起家缓缓踱步,用新学的洛生咏调子吟道:
陈操之挺腰端坐,望着被火盆暗红的炭火映红的朋友的脸,听着顾恺之的咏叹、另有屋外北风的吼怒,俄然也诗兴大发,大声道:“长康、仙民,且听我吟一首古乐府――”
若不是明日就要出发回钱唐,刘尚值是不敢说这话的,是不敢感喟得如此悠长的。
陆葳蕤风寒之疾已病愈,这时来到书房,陆纳这才呵叱陆禽回房思过,陆禽如蒙大赦、狼狈不堪地走了。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刘尚值脖子一缩,随后又伸直,义无反顾道:“好,愿闻长康佳咏,彻夜尽欢,就当是除夕夜,不睡了。”
刘尚值、丁春秋小睡了半晌,这时精力都来了,但闻一室吟诗声、拊髀击掌声、欢笑声……
腊月月朔,北风凛冽,午后,徐藻与陈操之一道进城去太守府向陆纳告别,陈操之筹办明日启程回钱唐,而徐藻将于后日携子徐邈回京口。
又坐了一会,徐藻与陈操之辞了陆纳回到徐氏草堂,书院上月尾就已停课,出外游学的学子这几日纷繁来向徐博士告别回籍,这一夜,陈操之、刘尚值、徐邈、丁春秋、顾恺之在桃林小筑把酒长谈,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