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兰梦问:“这是为何?”
冯兰梦带女儿上齐云山,虽未明说,实在就是让女儿本身遴选夫婿,士族不去攀附,豪门才俊多有,他冯兰梦职位不低,女儿若看中老是能成的,但冯凌波却没重视到其别人,偌大的齐云山,仿佛只要陈操之一个,但让她难过的是,陈操之只在挹翠楼下认出她时浅笑着向她点了一下头,其他大半天时候眼风都没从她脸上掠过。
正说着,听得道上车轮辘辘,几辆牛车驶返来了,是族长丁异和儿子丁夏商、丁春秋,丁异见到丁幼微,笑着说了一句:“陈操之就在背面。”便出来了。
陈操之送丁氏兄弟出院门,丁春秋还是没忍住,问:“阿谁女郎是谁?”
全礼一笑道:“好,来岁三月,你来吴郡受扬州中正官考评,到时老夫若还在吴郡,定来与你相见——噫,当今之世,以乐律而能深切老夫之心者,唯小友与桓野王二人尔。”
但丁幼微不问,自有人会急着问,小婵悄悄问来德:“来德,操之小郎君入品了没有?”
丁幼微便问了一句:“操之,中正官是谁?”得知是散骑常侍全礼,丁幼微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来,欢乐之情溢满胸溢。
中正官全礼临别时对陈操之说道:“操之小友,老夫本日方知恒野王当日赠笛之妙赏惜才之心,我访吴郡十二县遗才,得你一人足矣,老夫能提携你一程,亦是欢愉事,。”
来德答复:“入没入品来德可不晓得,没听人说,上山、下山,然后就返来了。”
孤山绝顶,秋风萧飒,缕缕箫音藕断丝连,绵绵不断,曲意创新出奇,箫音低下去、低下去,世人屏息凝神,仿佛缈不成闻,但深涧幽咽,谛听可辨,俄然,仿佛彩虹飞跨,又似烟花骤起,箫音蓦地拔高,高到让人担忧箫管会被吹裂,夭矫腾空,回旋飞舞,又安然无恙地陡峭下来,箫音流逝,感情集合,音乐之美有如滚滚江水,让人油然生出逝者如此、生命长久之感。
升平二年玄月初九的扬州吴郡钱唐县齐云山登高雅集,是陈操之崭露头角的伊始,上午辰时上山时,无人识得陈操之,而到了落日西下、野宴席散、相携下山之际,陈操之已经是无人不识。
十四岁的少女冯凌波跪坐在她父亲冯兰梦身侧,亮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低眉吹xiao、葛衫广袖好似要临风飘举的美少年,冯凌波感觉忧上心头,她曾经听爹爹讲过陈操之兄嫂在齐云山雅集上初识之事,少女情怀非常神驰——
宗之和润儿已经在别墅侧门的枇杷树下探看了好几次了,还不见丑叔返来,前几次都是看一会又跟着小婵、青枝回母亲丁幼微的小院,过了一会又出来看,最后一次,但见暮色四起、宿鸟归巢,天垂垂黑下来了,两个孩子就不肯再回小院,必然要比及丑叔返来。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晋人就是如此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