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看得入迷、听得沉浸,待陈操之吹罢,便对陈母李氏道:“陈伯母,长辈要求你白叟家一件事——”
徐邈倒是纯粹友情的高兴:“英台兄,吴郡一别,弟甚是驰念。”与陈操之吃紧下楼相迎去了。
谢道韫道:“是说你。”眼睛不看陈操之,望着别处。
……
数月不见,这个祝英台思致愈发灵敏了,一下子就辩析出此中藐小的差别,徐邈一收场就落了下风,眼望陈操之,让陈操之顶上,他先思考一会。
顾恺之传闻彻夜要彻夜清谈、吟诗、围棋,大喜,这些日子他都是与陈操之普通作息,精力养得很足,钱唐山川也让他吟得几十首新诗,急欲吟咏,顾恺之诗才敏捷,喜口占,却从不把诗记实在纸上,他的诗全保存在脑筋里,幸亏他常常有彻夜吟诗的机遇,即是复习一遍,不至于健忘。
徐邈也是兴趣盎然,这些日子他也常与陈操之辩难,但总找不到当日狮子山下草堂与祝氏兄弟辩难的那种针锋相对、被逼得面红耳赤的感受,心秘密逼,每次徐邈受逼以后,归去苦读、苦思,对先前所辩之题了解就透辟了。
谢道韫眉毛蹙起,她前次来是端五节前,距今不到五个月,陈母李氏就较着朽迈了很多,脸有些浮肿,白发干枯无光芒,固然慈爱的笑容还是,但看上去总给人哀婉苦楚之感——
陈操之浅笑道:“英台兄这是自夸呢。”
男装超脱的谢道韫抬开端,颀长娇媚的眸子眯起来,看到陈操之有些欣喜、有些难受的神采,内心无端的一喜,酒涡乍现即隐,用鼻音浓厚的洛阳腔说道:“子重,我将远行,特来拜见陈伯母。”
谢道韫随陈操之上到二楼拜见陈母李氏,申明日便要举家迁往建康,今后回上虞的日子少了。
谢道韫心机敏捷,当即道:“非也,吕不韦之‘不言’乃是可言而不必言、老子之‘不言’乃欲言而不能言,一则不必乎有言、一则不成得而言,此中差别较着。”
陈母李氏由小婵和英姑搀着呈现在二楼楼廊上,两个祝郎君,陈母李氏更喜好这个做兄长的祝郎君,感觉更靠近,热忱号召道:“祝郎君,如何未随介弟一道来,老妇可惦记取你呢。”
晋人清谈也不是全无好处,晋人好思辨,相互辩难无益于学术交换,魏晋哲学是继春秋百家争鸣以后的又一岑岭,但清谈生长到极度,只务平淡,不睬世务,那就不免有清谈误国之毁了。
谢道韫也举头看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眼神带着戏谑和孤傲,另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说道:“三艘大船俱泊在枫林渡口,我已禀知三叔母,我们明日再出发。”
陈操之便援引《庄子》的“知北游”、“徐无鬼”来支撑徐邈之论,谢道韫与谢玄引经据典辩驳,两边辩论甚是狠恶,妙语如珠,一边的顾恺之听得眉飞色舞,如此高程度的辩难,即便大司徒司马昱府上也是可贵一见的吧,辩难要有势均力敌的敌手,不然的话一方三言两语把另一方驳斥,也就显不出出色。
谢玄惊问:“阿——兄要在陈家坞歇夜?”
陈母李氏笑道:“祝郎君有甚么事固然说,老妇无人不允。”
用罢午餐,谢道韫随陈操之入书房坐定,谢道韫说道:“我原觉得子重会去建康,但本日见了陈伯母,就晓得子重是不会去了。”
谢玄无语了,他几个叔父另有从兄弟姐妹,都说道韫象三叔父(谢安)之妻刘氏,不拘俗礼、矗立独行,三叔母刘氏是大名士沛国刘惔之妹,也很驰名流风采,三叔父很有些惧内,不敢纳妾,诸子侄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讽之,三叔母刘氏因问:“此诗何人所作耶?”答曰:“周公。”三叔母道:“周公男人尔,若使周姥撰诗,当无此也。”众子侄绝倒,谢安亦不言纳妾之事,所谓携妓游东山,也只是丝竹歌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