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逵“哦”了一声,对陈操之解释道:“这位谢氏娘子便是谢幼度之姊,曾随戴某学习鼓琴和绘画,天姿聪慧,书画乐律皆精,操之想必也曾耳闻。”
陈操之道:“操之听闻剡县风景绝佳,更有高隐如安道先生,此次来会稽,就想着待土断结束后,买舟前去剡县拜访安道先生,不料安道先生却要去建康,是以感觉遗憾。”
谢道韫点点头,问道:“子重何时起家去山阴?”
陈操之道:“虞预或许要与族人商讨吧,临别时虞啸父言道,过几日他还将赴山阴。”
暧阁临窗,小僮温酒,陈操之与戴述一边喝酒一边议论书画,冉盛喜喝酒,自斟自饮,内心有些奇特:“祝郎君”
陈操之叮咛那名谢氏部曲,赶去东关小镇,奉告小婵他和冉盛在谢氏庄园歇夜,明日上午在东关会齐再回山阴。
陈操之走过竹林小径,回到前楼,戴逵已命酒保搬来一个红泥小火炉,既取暖又温酒,这时约莫是正申时,暮云沉沉,已是傍晚气象,雪不再下,但气候比之午前是酷寒了很多。
雪这时停了,偶尔还飘落几片,竹林青黄,枝叶簌簌,侍婢柳絮见陈操之来了,便领着陈操之过一小石桥,来到竹林后一栋精美木楼下,侍婢因风请陈操之入小厅坐定,然后将斑竹帘放下,不一会,就听帘后传出谢道韫美好的声音:“子重,余姚之行顺利否?”
谢道韫从一名部曲手里接过一个青铜酒卮,沉甸甸的可容酒四升,谢道韫捧着酒卮过来对陈操之说道:“先父最好喝酒,遗言家祭时不须他物,酹酒一卮便可。”说着,跪在墓前,口里默祷,将一卮酒渐渐酒在墓前泥地上,新酿的绿蚁酒敏捷渗入土中,只余一层色微绿、细如蚁的酒沫――
陈操之看时,恰是谢道韫,男人装束,未敷粉,修眉凤目,美丽脱俗,身边跟着的是柳絮,另有两个谢氏部曲。
掌灯时分,谢氏庄园管事来请戴逵、陈操之、冉盛用晚餐,东山谢氏庄园自谢循分开后都由忠心耿耿的管事打理。
这雪看来另有得下一阵,冉盛道:“阿兄,我们不去祝郎君庄上暂歇吗?这祝郎君有些无礼,我们都到了他门前,也不请我们去喝杯热酒!”
谢道韫除了她带来的人以外,平时只与陈操之一人说话,以是在冉盛看来,这个祝郎君就显得孤介傲岸了,不过这也的确是谢道韫的性子,即便不需求粉饰身份,谢道韫也不会八面小巧。
说到这里,谢道韫忍俊不由笑了一声,又道:“这也就罢了,烦恼的是,安道先生得知我这两日便要回建康,就说要与我同业,这岂不是糟糕!”
……
谢道韫道:“虞预为官时曾多次上书,要求朝廷宽徭、息役,务遵俭仆,砥砺朝臣,莫非一触及家属好处就全变脸了!”
陈操之、冉盛入楼厅坐定,戴逵问:“操之是来访祝英台否,我来时他即不在,想必是回上虞祝家庄了。”
谢道韫应了一声,听得戴逵问陈操之:“操之方才说戴某去建康则憾甚,何故?”
戴逵是真正的隐士,不是那种养望要走终南捷径的,史载孝武帝时,以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累征,戴逵辞父疾不就,郡县敦逼不已,乃逃于吴,颠沛流浪,的确成了逃犯了,谢玄时任会稽内史,上疏求免征戴逵,乃得还剡溪。
陈操之迟疑半晌,说道:“戴安道先生在谢氏庄园,我还是得去拜见,对了,小盛,祝郎君身份有些特别,等下你到庄中莫要多问。”
谢道韫站起家,向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子重善谈玄,倒是重礼之人,晓得子重会来此,故命备酒前来。”又问:“子重方才诵的甚么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