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幼微跪坐在一边悄悄地看着宗之写字,八岁的孩子如此专注,一笔不苟,丁幼微斑斓的大眼睛蓄满了欢乐的眼泪。
丁幼微真是心花怒放,把润儿也抱到膝上,脸挨着女儿粉嫩的小脸,柔声道:“润儿,娘亲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识字呢,润儿比娘亲强多了,你二人的礼品太让娘亲欣喜了——这些都是谁教你们的?”
陈操之又应道:“嫂子,是我,阿丑。”
丁幼微微微点头,内心感着酸楚的高兴。
侍婢阿秀因等候而焦炙的表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只要满心的高兴,笑嘻嘻上前搀润儿下车,举着灯笼照了照,赞道:“润儿小娘子长高了很多,人又美,嘴又甜,谁见了都喜好——啊,宗之,宗子小郎君也长高了——咦,这是谁?”
丁幼微抬起脸,带泪的脸庞仿佛白玉兰花瓣凝朝露,绽放一个绝美的笑容:“阿丑,感谢你,这也是你给嫂子带来的最贵重的礼品。”
小婵在一边笑,对青枝道:“我说得没错吧,阿秀必定认不出操之小郎君了。”
小婵和雨燕见陈操之不肯让她二人奉侍,就在门外窃窃的笑,说操之小郎君会脸红了、害臊了,然后又嘀嘀咕咕批评陈操之的面貌,回想幼时的陈操之,对比现在,啧啧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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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里小婵应道:“是我,宗之和润儿都接来了,操之小郎君也来了。”
陈操之站在小婵和青枝中间,这时跨前两步,深深见礼:“操之拜见嫂嫂。”
“啊!”丁幼微直起腰来,睁大一双妙目盯着陈操之,又惊又喜:“操之?六丑?”
丁幼微责怪本身胡涂,一手牵着宗之、一手牵着润儿,回身向院门走去,却又止步回眸,对陈操之道:“阿丑,跟嫂子来——”没等陈操之回声,又嫣然笑道:“今后不叫你阿丑了,你长大了,要称呼大名操之。”
操叔实在太别扭,陈操之从速道:“宗之、润儿叫丑叔惯了,我听着也是丑叔顺耳。”
院门半开着,内里的人听到脚步声,当即提灯笼出来一个,略一张望,即大喜,转头唤道:“娘子,娘子,宗之、润儿到了。”
丁幼微把一双后代都搂在怀里,喜极而泣,这骨肉分离再聚的景象让小婵四婢都眼泪汪汪的。
小婵担忧丁幼微又伤感起来,从速道:“娘子,先进院子吧,宗之、润儿可都饿坏了,颠簸了三个时候呢。”
润儿见阿兄得了嘉奖,急欲表示本身,脆声道:“娘亲,润儿也有礼品——”
润儿便道:“阿兄,你先。”
丁幼微的书房就在她寝室畔,在二楼,陈操之一踏出来就是一愣,一盏铜牛灯晖映下,这书房的安插与陈家坞的阿谁书房普通无二,高雅、简练,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在,看来嫂子还是保持每日读书习字的风俗。
润儿道:“之前是祖母教,厥后是丑叔教,丑叔教得更好。”
小婵笑道:“娘子,操之小郎君长高了好多对吧?方才阿秀也没认出来。”
天已经黑下来,穿堂小门有一盏灯笼在亮着,灯笼后映出一张白白的脸,见牛车出去,从速迎出来问:“是小婵、青枝吗?”
陈操之答道:“嫂子,我只是信口吹几声,不知为何偏就合了那江上过客的情意,解笛相赠,说是柯亭笛。”
又传来丁幼微轻柔动听的声音:“不是不信,是太惊奇了,两年不见,操之这么高超了吗?谁教你的?”
陈操之沐浴出来,发黑如漆,唇红齿白,小婵和雨燕这两个婢女都看呆了。
丁幼微居住的是一个伶仃的小院,四四方方一个天井,一栋西南两面连接在一起的二层木楼,前面另有个小花圃。
过了一会,丁幼微仰着脸问:“小郎呢,他没来吗?”魏晋妇人称呼小叔子为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