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问:“长康,你为何不学洛生咏?”
刘尚值想起一事,说道:“子重,葛仙翁不是为你写了两封荐信吗,一封给徐博士,一封给陆太守的,你何不持葛仙翁的信去拜见陆太守?只要陆太守赏识看重你,褚俭、褚文彬能奈你何,陆禽天然也不会向你发难。”
陈操之三人仓猝扶卫协入草屋坐定,顾恺之这时醒了,听得动静,从速过来问安。
卫协含笑点头,对陈操之道:“吾师曹不兴,只要我这一个弟子,现在老朽年龄已高,也无精力再授徒了,望操之小友莫要绝望才好。”
陈操之道:“如此甚好。”
陈操之便去奉告了徐博士,带着冉盛与顾恺之、刘尚值一起来到桃林小筑,卫协在灯劣等着他们。
陈操之道:“没有学过,只是爱好山川花木,本身画着玩。”
三人来到桃林小筑,顾恺之还在草堂高卧,卫协扶杖在溪边漫步,见到陈操之,含笑道:“操之来得恰好,昨夜老朽听刘郎君提及桓伊赠笛之事,甚感兴味,思欲以此为题来作一幅画。”
顾恺之允了,持续兴趣勃勃吟咏诗作,陈操之来到邻室,摊开被褥,对冉盛道:“小盛,你明早再睡,现在熬着,不期间我喝一声彩。”
陈操之想着明日还要去书院听讲,要去安息,顾恺之却拉住不放,说他正诗兴大发,操之师弟不能扫他雅兴。
一语未毕,那暗藏在卫协心膈的病痛仿佛被提示了似的当即发作起来,卫协神采就变了。
顾恺之喜道:“卫师才服了五丸便生功效,今后每日服五十丸,心疾定能早愈。”
陈操之浅笑道:“小子能入卫师画卷,幸何如之。”
顾恺之起先笑嘻嘻,眼睛斗得很天真,心想陈操之笔法陌生,落笔轻重都掌控不好,线条恍惚,并且仿佛还是用心的,真是太好笑了。
几人坐定,顾家的僮仆献上香茶,卫协便细问桓伊当日赠笛的详情以及周遭的风景,然后瞑目思考,口里喃喃道:“枫林渡口――柯亭笛――乌篷船――桓参军――吹笛少年――钱唐江――夕阳――乌菱――”
陈操之道:“小子只是爱好书画,但求卫师作画时答应小子旁观足矣。”
徐邈道:“有了,后日休学,请我父亲将葛仙翁的信带去太守府交给陆使君,子重觉得如何?”
陈操之道:“既然卫师睡了,现在还不过子时,我回书院去吧。”
刘尚值道:“卫师本日气色转佳,莫非那筒子干漆丸另有功效?”
陈操之画桃树时,除了卫协安坐不动外,顾恺之、徐邈、刘宗值都立在陈操之身后,看陈操之如何画。
顾恺之道:“笔法很怪,前所未见,可谓是怪才。”
顾恺之忙拦住道:“内里下着冷雨呢,你我同门师兄弟,且秉烛夜谈。”
卫协喘气了一阵,垂垂停歇,肥胖的癯容暴露笑意,说道:“说不得,一说就发作了,不过较昔日仿佛短促了一些,痛得也不是那么短长。”
陈操之道:“初冬夜冷,我入眠房拥被而坐,长康安闲此吟咏,我隔室聆听,不时赞叹,如何?”
卫协点头道:“的确很怪,笔法似飞白而非飞白,很有独到之处,不过,操之,你既要拜老朽为师,那么老朽就要说一句,无师自通能画到这一步,你是奇才,但你照如许画下去,就不是画师,而是画匠了,画师讲究风骨气神,画匠只求形似,操之服膺之。”
卫协指着正对草堂的那株桃树道:“且勾描这株桃树,看你有没有学画之才。”
刘尚值和陈操之道别,筹办回桃林小筑,却见顾恺之从一辆牛车跳下来,叫道:“操之师弟,卫师要看你的柯亭笛,筹办画桓伊赠笛与你的故事,快随我去吧,夜里就在我那边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