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卯时将尽,长戎已在等待他议事。他起家换衣,谢拂池兀自还睡着。
青色的蝶几成透明状,随他们来到一处阴暗的地牢。
谢拂池刚嗑完一碟瓜子,偏头正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神采,日暮暖光照出来,竟似如有若无的一些委曲。
守着十一重狱的不是人,而是魔界仅存的两只金炎兽。
长戎略有些奇特,但也叮咛下去。
一只青色的胡蝶扑闪着翅膀,无声地附着在他身后。
魔尊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逗留,而是落在一方角落里。这三十五名神仙里,唯有两名仙子,一是神月殿主案二则是已经归于神主殿门下的灵鸿。
侍从的鞭子抽到他身上,一声闷哼,言语顿歇。
谢拂池忽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氛围一刹时温馨。
也有人尚存了几分力量,瞥见来人,目眦欲裂,哑着嗓子骂:“尔等卑鄙小人,有本领放我们归去,天界必将你魔界毁灭!”
灵鸿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侍从将本身提起双臂,托在肩上,渐渐拖出去。
他嘴角轻勾,赞成道:“不错的主张。”
魔姬被屏退,他停在榻前。
谈歆心跳加快,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妾不求能做魔后,只求星斗宫中能有一席之地。妾虽鄙人,但若能得偿所愿,谈氏必为尊上差遣。”
寒意细精密密,如潮流涌来。
牢内此起彼伏的怒骂声,他视线低垂,轻道:“每人切一根手指,送去神主殿。”
她翻开被子钻出来,闭上了眼睛。
究竟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
他换上了烦琐高贵的衣袍,从殿内出来的那一刻,身上的沉寂暖和便如流沙普通褪去,暴露森冷的本质。
金属冰冷,谢拂池却似被烫到普通缩回了手,脸上暴露适时的无辜神采,“我困了,明天再看吧。”
“让你入主星斗宫?”
谈歆虽穿戴侍从的服饰,但非常称身,衬的她曲线小巧。闻言,她轻愕昂首,长睫扑闪,声音更软了几分。
“也不会如何样。”
两只金炎兽别离叼着一块玉石形状的钥匙,侍从恭敬地取下一枚递给他,另一枚则在守阵的魔族手里。
长戎答道:“有几个骨头硬地很,宁死不喝长生水。”
闻言,他银眸里神情未变,“别让他们真死了,留着他们另有些用。”
“谈,谈氏绝无此意,是妾一时鬼迷心窍,妾愿领罚。”
他摩挲着酒杯,轻描淡写道:“本尊乃魔界之主,你说这话但是想奉告本尊,谈氏现在已有不臣之心?”
终究他还是没有勉强,拢下纱帐,合衣悄悄躺在她身侧。
沉沉间,剥瓜子声俄然停下,魔姬惶恐地唤了一声:“尊上。”
也不算是,毫无收成。
室内还残存着那样芬芳的脂粉香气,他一抬指,流风卷着湖岸的桃花,穿堂而过。
它们头似夔狼,头顶世上最坚固的独角,身若狮虎,却长满坚固的鳞片。
谈氏女与长戎魔君即将结婚的动静,早已传遍虞都。
“尊,尊上……”
“送出来了?”
谈烟神采煞白,脑中一片空茫,那寒意似能穿透肌骨,令魔族发自内心地生出臣服之意。
谈歆满眼是泪:“长戎魔君俄然要提早结婚,但我不想,不想……但是族长已经同意,我实在是无路可走,无处可逃,才敢冒昧打搅尊上。”
喘气顿止,谈歆迷惑昂首,却听他语气和缓下来:“本尊只当你偶然之失,出去罢。”
谈歆眼中明灭着光,很有些意动地抬起手去触他垂在空中的衣袍。但是瞬息间,流风小榭里的温度突然降下来,她顿觉呼吸困难,不由僵住。
十一重狱再次合拢,结界里的喝骂声刹时消逝,暗中,酷寒与阴厌都消逝在身后。
他垂下眼眸,瞳孔中暗淡不明,说不清是绝望还是甚么别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