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胆敢窜改圣旨?骆元光细思极恐。
仆固怀恩没有想到,骆元光竟会做到如此境地,便听骆元光说:“平凉不能乱,回纥更不能起兵事,现在吐蕃虎视眈眈,平凉作为关外最后一道冲要,平凉若乱,两都危矣!”
仆固怀恩苦笑一声,“老弟你信不信?倘若我明天卸了兵权回京,明天就会曝尸荒漠。早些年我与郭子仪对宫中内监打压甚重,眼下……我与他们已然势同水火。”
衣衫褴褛的仆固怀恩仰天大笑,“好你个阉党狗儿!竟敢对你爷爷如此赶尽扑灭!连儿子都顾不得!你对我不仁,便也休怪我不义!”
“这……阿爷这是要你……”
仆固怀恩看着刺客围在脖颈的巾子,沉默好久,而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他茫然地看向远处已然能够模糊瞥见的皇都,又回身看看不知来路的苍茫官道,低头同一样失语的路远光说:“老弟,看来不是你阿爷不让我活,就是那忘恩负义的天子……他不敢叫我活……”
骆元光总感觉此事有诈,按理说仆固怀恩的兵权并不比郭子仪等人,为何天子对郭子仪都能网开一面,对一个郭子仪的部下,反倒要如许赶尽扑灭?
仆固怀恩当即决定返回,他不顾骆元光的安慰,执意归去。
几个裨将心神不安,“难不成……真是天子猜忌?”
第二日裨将进门,拿起桌上信一看,骇然踉跄几步,几乎跌坐在地。
俩人翻越千山万水,好轻易出关,远远地瞥见一世人马军旗猎猎,严阵以待!
骆元光闭眼,哀思之情溢于言表,“齐娥娜该当同我筹议,现在天子已不是当年玄宗,本家血亲早已冷酷,陛下得知本相或许会更加大怒。何况现在仆固怀恩实则为回纥老丈人,陛下……必定更加猜忌……”
骆元光穿戴好铠甲,“他若他至心要反,我们出兵,也无可厚非。”
但是,仆固怀恩对朝廷还是心胸但愿,他在帐中温了热酒,对前几月思疑骆元光的事道歉。骆元光便同他推心置腹,“郡王若无反心,何不干脆卸甲归京?眷恋军权,只会得不偿失。”
公然不出骆元光所料,密信提到陛下听闻替嫁之事,更加思疑仆固怀恩与回纥干系非同普通。只是不似先前明旨所讲,要仆固怀恩的命,天子只是想收了仆固怀恩的兵权。
仆固怀恩闻言怒极反笑,他狠声说:“胡涂至极!竟为私家恩仇,挑起两族仇怨!倘若回纥大肆东进,吐蕃必定闻讯而动!皆是我大唐内忧内乱,安史之乱后尚未调息,要将卷入无尽的战乱!这千古罪孽,他承担得起?!”
骆元光还是抱拳同仆固怀恩道:“若郡王信得过我,便与我一同卸甲回京,有末将在,必保郡王不为阿爷所害!”
骆元光看完家书,在油灯前闲坐了一整夜。
骆元光握紧拳头,年仅二十几岁的青年将军,尚能想到的题目,为甚么在朝中权势旋涡中浸淫多年的阿爷,会想不明白?
开赴前当天夜里,骆元光就收到了齐娥娜的密信。
不,他不是想不明白!
骆元光此时非常清楚地熟谙到,或许在骆奉先的眼里,家国的战乱和兴衰底子与他无关,百姓的痛苦和惊骇也与他无关,为国建功的将军将士们的存亡更与他无关。不管如何,只要大唐在一天,只要他能取信于天子,只要能保他平生繁华繁华,只要能叫他权倾朝野,其他的……不过机谋罢了……
仆固怀恩喝一大口酒,“你明白这个事理,可你阿爷不明白……”
裨将还存有一丝但愿,“夫人不是已经回京?”
只是,还是没有齐娥娜的动静。
骆元光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点头苦笑,“从我被阿爷捡返来那天起,阿爷就奉告我。要当一条好狗,一条听话的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