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愁一愣：“师侄还真是神通泛博，竟然连这都晓得？”
忘愁点头：“夏季飘雪，夏季开莲，逆时之事，固然奇特，终违背人间法则，不是太好的事情。”
小沙弥红了眼，恨恨地“呸”了一声就跑下去了。
“十几年前，有一对受了重伤的佳耦逃到这梵若寺。那男人当晚就不可了，剩下那女子也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只靠着最后一口气勉强活着。她问我可否救她，可我只看了一眼，就晓得她活不长了，却不忍心奉告她，便问她人间可有牵挂之人。她说她另有个孩子待在故乡，只是孤苦无依，无人顾问。她还说到孩子名字中有一个莲字。我便让她在这天井里种上了一株莲花，莲花乃人间至清至纯之花，固然相隔千里，却仍然能护佑她的孩子出淤泥不染，心净且脱俗。”忘愁想起旧事，缓缓说道。
花与叶俄然变成了灰尘，消逝在了水池当中。
“旧事已逝，何必固执？”
天启城外三十里，梵若寺。
“师父没教我念佛，没教我大道，只教我顺己心。己心不顺，何顺别人？己心不度，何度别人？”偶然望着忘愁，目光凛然。
“忘愁师叔，我活着间也没几个长辈了。到了您这儿，还不让我放松一点。”白衣和尚天然就是现在天外天的宗主叶安世，昔日寒山寺忘忧禅师座下弟子偶然，而他面前的这个老衲人，说出来在北离佛教也算是举重若轻的人物。灰袖禅师忘愁，也是曾与西域宗师坐而论道，连胜七人的佛家大宗，更曾与国师齐天尘笑而论道三日，相互奖饰对方为一代宗师，并公示天下佛道之争，未有胜负。以是就算现在北离再过于推许道家，明德帝每年也还是会来一次梵若寺，听一听这位灰袖禅师的教诲。
“为旧事。”
“是么，本来师叔是晓得我来了，我还觉得是来看这莲花的。”偶然望着那朵莲花，不知为何，心中模糊有一种熟谙。
老衲人叹了口气，挠了挠小沙弥的头：“尽胡说，你懂些甚么。夏落飞雪，冬开白莲，人间统统逆时之事，都不会有甚么吉兆。这几日，我入定之时，寺中可有客来？”
忘愁叹了口气，轻呼佛号：“阿弥陀佛。”
忘愁禅师也不否定：“的确是感遭到了这株莲花，有些非常。”
“这朵莲花是谁栽下的？”偶然问道。
“你下去吧，把那位客人请到这里来。”老衲人叹了口气。
忘愁挥了挥袖，指着天启城的方向：“好个不悔，路在那边，走吧。”
“那对佳耦但是唐门中人？”偶然俄然问道。
“只是求一种心安。那女子死去的时候，种上这一朵莲花，总比甚么也不做要来得心安。”忘愁叹了口气，“只是个留个念想罢了。”
“好机锋！忘忧他就是如许教你的？”忘愁怒喝道。
老衲人叹了口气：“你现在好歹也是一方宗主了，如何还跟个孩子似的。”
寺里有一株莲花，在这初雪之时，俄然就盛开了。
“我和他见过几次，算是半个朋友。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我不晓得产生了甚么，但我就晓得，就算他死了，他也未曾悔怨。”偶然沉声道。
“走吧。”忘愁叹了口气，“可莫小瞧了师叔。只是有你这么个师侄，必定是没法心安了。”
“可这本日，为何莲花俄然开了？”偶然微微皱眉。
那坐在禅堂里的老衲人，连续打坐了九日，也就在这一日，终究展开了眼睛。他推开门，走近了天井之上，望着那株俄然盛开的莲花，轻声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小沙弥承诺了一声，却悄悄退了下去，可刚出去，就见那一身白衣的秀美和尚从他身边走过。那白衣和尚还挠了挠小沙弥的小秃顶：“小秃子，是不是告我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