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凝神打量傅采林,这位高句丽奕剑师也同时凝神打量着面前这位大隋皇太子。却见对方一身戎装,气度轩昂,威武不凡。其气势既不特别空灵漂渺,也不威凌逼人。平平平淡,仿佛并无太多特别之处。可越是探察下去,越觉对方似是大海冰山,底子无能猜度其深浅。足见其反璞归真,已至神而明之的至境。
“胜负已分,本日兴趣亦尽。本王告别了。”杨昭哈哈长笑,纵身后跃出了城楼以外,笔挺向空中堕下,堪堪落在本身的战马背上。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剑挥出,随即收回神皇,催马奔驰而回。战马堪堪跑出十丈以外,躲藏剑劲轰然发作。电光石火之际,只听得隆隆闷响滚滚不断,乱石纷飞,土崩崩溃。宏伟坚毅的辽东城城墙,竟然经受不住杨昭的随便一击,就此如摧枯拉朽般完整垮倒坍塌。
仁寿四年。正月,帝幸仁寿宫,诏奖惩支度,事无大小,并付皇太子广。夏四月乙卯,上不豫。秋七月甲辰,帝以疾甚,卧于仁寿宫,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宝殿,时年六十四。冬十月己卯,帝与后合葬于太陵。次年改元“大业”。
“雕虫小技,不登风雅之堂。中间就是傅先生吧?”杨昭拱拱手。昂首凝睇,只见面前人身材高大魁伟,但却具有一张长长马脸。额高颔兜,巨鼻鹰钩,眼小嘴细。说好听点是边幅清奇,说不好听的,则是丑恶古怪。若非身上的如雪长袍与披肩乌发还稍显超脱,实在令人难以信赖,面前此人竟然就是高句丽国第一妙手,奕剑徒弟采林。
祝美仙点点头,欢天喜地地拉着母亲往酒楼上走,口里絮干脆叨,满是这八年来糊口中的各种噜苏事。走不了几步,俄然间街头劈面一阵骚动。有个模样鄙陋的中年男人,从路边某家包子店里跑出来破口痛骂。前面则有两个衣衫褴褛,约莫十岁摆布的小乞丐,手里拿着两个乌黑包子,荒不择路地放步飞奔。不偏不倚,恰好向祝玉研和祝美仙母女一头撞来。
“有诈又如何了?”杨昭又是一笑,道:“不管他有明枪暗箭,又岂能何如得了我?两位将军放心。且各自回阵带领军马,待我发施号令,便挥军攻城吧。”叮咛已毕,他脚下轻踢马腹,策骑急驰。眨眼工夫,单人匹马已冲出阵外。堪堪将至辽东城城下时,杨昭朗声清啸,纵身越离马背,身若旗花火箭破空直上。辽东城城墙高逾十丈,天下间任何轻功也难一蹴即至。但杨昭身在半空,却发挥“雷神疾电”,悄悄巧巧地腾空一个转折,于力尽之处再度急起冲天,身若鸿毛飘然落于城头,足下片尘不惊。城门楼上的高句丽守军当然大家变色,连傅采林也禁不住双眸收缩,失声赞道:“好轻功!”
傅采林这几句说话,较着埋没机锋。杨昭皱皱眉头,也不耐烦和他兜圈子。当下单刀直入道:“我大隋摆设城下的全军将士,本日尚未朝食,只等入城呢。傅先生想要说甚么,无妨开门见山,无谓再多兜圈子华侈时候。”
扬州城南阛阓,最享负盛名的“满园春”酒楼之上,此时现在,杨昭帮手持酒杯,凭栏了望。举目四顾,但见车马辚辚,摩肩接踵,到处一派热烈繁华之像。禁不住诗兴大发,朗声吟道:“故交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涯留。”
※※※※※※
他回过神来,举目四方环顾。目光所及之处,但见三万黑盔黑甲的大隋精锐战兵,此际正列成数个方阵,整整齐齐地漫衍于辽东城高墙之下。人似虎,马如龙,盾牌如山,刀光胜雪。冲梯、云车、投石机等大型攻城东西环列排置,已经筹办伏贴,随时能够推出作战。森森杀气冲天透发,直使万籁俱寂,一派落针可闻。宏伟坚毅的辽东城,此际只如怒海孤舟,随时也能够颠覆翻倒,然后被这股玄色的海啸——完整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