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烈与裴铮对视一眼,不由得向裴钊看去,只见他神采淡然,仿佛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孙卿多虑了,裴钰不过戋戋竖子,朕何足惧也?”
“自古豪杰难过美人关,几位大人饱读诗书,不会连这个事理都不懂罢。”
“不消。”裴钊命元禄将画卷收起来,将木匣重新递给叶景之,淡淡道:“疑人不消,用人不疑。朕既然将此事交给你来办,便不会对你有半分思疑。”
话一说完,裴钊便不再理他,径直往朝阳殿走去,刚走到殿门前,便见裴铮的王妃眉娘从寝殿走出来,正与端娘说着甚么。元禄悄悄咳嗽了一声,那两人见到裴钊赶紧上前行了礼,端娘心知裴钊会问甚么,便笑道:
被裴钊这么一问,南宫烈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末将......末将方才急昏了头......”
元禄赶紧将匣子翻开,见里头公然放着几卷画轴,那宣纸泛黄,想必是安排了多年,便谨慎翼翼地展开一幅画卷,裴钊漫不经心肠扫了一眼,只见画卷上画着一名端坐在凤座上的年青女子,身穿皇后的翟衣,容颜甚是娇美。叶景之立于下首,恭声道:“陛下如果不对劲,下官这就归去点窜。”
裴钊点点头,如平常普通在熏笼前烘去了寒气,方走进寝殿里。
连续数旬日以来,这几人几近都是在延和殿度过一整天光阴,倘若只是为了弹压裴钰造反一事,倒算不得甚么要紧,可此事到底连累浩繁,不但要派兵驻守,以防裴钰气急废弛之下搏斗百姓;又要细细将他部下一干人等的根柢挖得干清干净,届时好一并措置;再则,除苏仕以外,亦有几名德高望重家世权贵的老臣与裴钰沆瀣一气,这些人该如何措置亦是个困难。除此以外,待停歇兵变后的扫尾也并不简朴,世人在延和殿商讨了好久,连午膳都直接摆在书房内。
外头约莫极冷,叶景之走进殿内时,带着一身的寒气,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捧着个精美的木匣,恭恭敬敬地捧到裴钊面前:“陛下数月前命下官作的画,下官已经做好了,请陛下过目。”
叶景之说了个“是”,又开口道:“宫里作画用的乃是上好的宣纸,纸张可保五年稳定色,下官细心算了日子,将五六年前的三幅画卷用草汁染了色,又用熏笼烘了几日,这才显得像是畴前的旧画。下官痴顽,迟延了这很多光阴,还请陛下原宥。”
叶景之又答了句“是”,便低下头不再说话。本日气候甚冷,连偶尔刮起的风都带着砭骨的寒气,像极了阿谁与她在一起的除夕夜。
待世人走后,裴钊顺手将手边的奏折合起来,便要起家往朝阳殿去,元禄见状赶紧上前奉侍,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守门的小黄门便出去道:“陛下,丹青阁的叶大人在外求见。”
“彻夜设了宫筵,朕已经下旨命人将你的娘子召进宫来,你不消急着走。”
南宫烈连连点头,何无忌见他满脸感激之色,心中对裴钊的敬佩更多了很多。有这般恩威并施的妙手腕,那位目光短浅的德王殿下那里有半分胜算可言?
待议完了事,裴铮与几位臣子便一一辞职,裴钊见南宫烈当下便要去领军棍,便淡声道:“朕午膳时已命人将金疮药送至你府上,待回府后莫忘了。”
苏瑗本就睡不着,见到裴钊出去顿时来了精力:“唔,你返来啦?”
“这......”南宫烈略略思考一番后便觉悟:“那老匹夫好生奸刁!他不过是要借着这道旨意提示他身后那几小我,倘若裴钰果然得了这天下,届时自能够说此乃先帝保佑,实属天命所归,好让那几小我更加断念塌地与他站成一线。”
孙立品为老臣,想得天然多些,便开口道:“陛下,老臣畴前同陛下说过,依着裴钰和苏仕的性子,他们如果要反,必然会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可正如无忌方才所说,陛下自即位以来是半点错处都挑不出。还是请陛下多多防备些,免得这些贼子空口辟谣,污了陛下的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