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点了支梦甜香,插在香炉里。程珏不急不忙帮沈丹遐剥松子,喂给她吃。沈丹遐见香烧到一半,赵诚之提笔在纸上写词,急着催他,“程二哥,去写词,快去写词。”
程珏轻咳两声,用帕子将她嘴角擦洁净,抱起来,“别看了。”
沈丹遐随两个哥哥去了隔壁程家,见到程老爷子,甜甜地喊道:“程爷爷好。”
“小九儿乖,比那三个臭小子强多了。”程老爷子乐呵呵地将沈丹遐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程老爷子放下碗,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拿过两张拜帖翻开一看,微微点头道:“去请他们出去。”
“扯谎不是好孩子。”程珏并不好忽悠。
程珏喂沈丹遐,其别人各自端一碗吃。下人出去了,手里拿着两张拜帖,“老太爷,锦都赵诚之,鲁泰县令之子郑文韬求见老太爷。”
一个豪放,一个婉约,各有推许啊。
沈丹遐把《三字经》全文背诵了出来,程老爷子摸着她的头,表扬了她几句后,又警告沈柏密三人,不成以将沈丹遐能背《三字经》的事,鼓吹出去。
“谁第一?谁第二?”程珏诘问道。
沈丹遐眨眨眼睛,“晓得。”程老爷子的美意,她明白。
“小九儿乖乖。”苗氏笑应着,“来,苗姨姨喂你吃杏仁八宝膏。”
不晓得赵诚之和程老爷子说了甚么,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每天都会过来,郑文韬没有再陪他来。一来二去,赵诚之与程家人、沈家兄弟都混熟了。只是他与一样才调横溢的程珏,对事物的观点相左。两人各抒己见,争辩不休,把四个小的,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爷子。”程老爷子用心说了个声律里没有的词。
“云。”
这一日,两人又为了两个词人相持不下,赵诚之道:“江才子的词,激昂豪放,阔大雄浑。”
两人说得各有事理,听了他们的评点,不由让沈丹遐想起在当时空里,对苏轼和柳永的评价。苏学士的词须关西大汉,弹铁琵琶唱大江东去;柳郎中的词,是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晨风残月。
程珏持反对定见,“杨才子即景生情,直抒胸臆,朗朗上口;江才子到处用典,过于砥砺,失了朴素,苦涩难懂。”
“记得。”沈丹遐脆生生隧道。
“祖父,小胖妹是个笨丫头,我们像她这么大时,《三字经》都背熟了,她背不出来。”程珝撇嘴道。
程老爷子捋着胡子,道:“如许啊,那程爷爷得考考你。”
这时,苗氏来送吃食,程珏跟着一起来了。沈丹遐甜甜地唤道:“苗姨姨,程二哥哥。”
“聪明的乖孩子。”程老爷子笑赞道。
程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道:“四月初夏春未尽,桃花杏花已飘落,梨花芳香满枝头。你们就以梨花为题,浣溪沙为令,作词一首。柏密你们三个也各诌一首,限时一炷香的时候。”
沈丹遐把头埋进他怀里,奉迎地蹭了蹭。
“咹,咹,程二哥第一,大表哥第二。”沈丹遐昧着知己道。
沈丹遐素喜美色,昨日在郑家另有所收敛,本日就看呆了,嘴里的八宝膏,不知不觉间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云对雨。”
沈丹遐轻哼一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附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感谢老爷子嘉奖。”沈丹遐笑得眉眼弯弯。
“我背得出来。”沈丹遐因程珏的干系,夹着尾巴,诚恳的做她四岁的小奶娃,却不想被程珝和沈柏寓嘲笑了,争强好胜心一下上来了。
程老爷子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踢裙子玩的沈丹遐,怕她年纪小不懂世态险恶,道:“小九儿啊,今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背书。世态炎凉,民气不古。你这么聪明又标致的小女人,会被好人拐走的,到时候你就见不着你爹娘和哥哥们了,知不晓得?”程老爷子固然感觉沈丹遐早慧,但看着她稚嫩的小脸,话还是往浅近的说。有才名,又长得都雅的女子,常常会成为旁人争夺的工具。沈穆轲只要五品官,他一定能护得住过于出众的沈丹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