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恰是傍晚,雪纷繁落下,天空是一望无边的暗淡深褐。
容妆清澈清澈的墨眸缓缓扫过跪了一片的世人,哽咽道:“先帝曾说,在病重时思来想去,深觉二皇子打动好强,四皇子好玩喜乐,唯有三皇子乔钺,虽非宫中长大,但先帝在病中甚是思念,多次传召,见三皇子为人睿智,远见高见,可堪大任,望容策、白寰、夏归年、苏炀,四位为辅政大臣,佐以新帝。”
白寰面色冷凝,歹意低声道:“老臣遵先帝旨意,迎三皇子为新帝,并无贰言。”
既然戏看够了,那便该改换戏码了。
即便有宫人定时打扫,眼下积雪却也足有半尺厚,可见雪势澎湃。
她们都曾是阑廷至尊至荣的女子,风云骤变间,不过牵系在一人之身。
话毕,世人纷繁下跪,朗声齐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声之重,可震寰宇。
声音里充满着女子的无助与悲戚,调子纤细漂渺,让人聆听之下犹感置身天国。
这是阑廷二十年间最大的一场雪,连续三日未歇。
目光游弋在四周,她排在最前线,这些人,都是要为明宸帝殉葬的,这此中有御侍宫人,无子嫔妃。
容妆收敛慌乱的心境,眼里两行泪止不住顺着脸颊簌簌滑落,故作平静道:“皇上本就病重,经此一事更是惊怒过分,方才皇上气倒之时还在说着,若帝位让二皇子这等孝子坐得,难道天亡我阑廷,此言殿浑家人皆闻,可证明我所言非虚。”
恍忽间瞥见熟谙的身影向本身走来,那神采仍然倨傲如霜,仿佛天人。
念及过往各种,容妆不由感慨,时候过得真快,转眼已快五年了。
苦涩的笑垂垂攀上脸颊。
容妆跪在院子里,眉眼感染了乌黑,灵黠的眸子借着盏盏明灯傲视四周,深知这一方六合,不知满盈过多少血腥肮脏,枉死了多少明净性命。
她略微侧目,用余光看着殿内独一高立之人,他的脸上还是毫无波澜,面色冷凝,紧紧盯着龙床之上已逝去的明宸帝,仿佛这一声声万岁充耳不闻,都只是在对别人呼喊普通。
但是,容妆不想死,当然,这里的人谁都不想。
明宸帝是她的父辈,几年来也是对她有所裨益和照顾,现在哀思难抑当属道理当中。
天冷风紧,寒冽的北风携裹雪花打在脸颊,容妆半眯着眼睛。
容妆勾起唇角,悄悄笑了。
大殿内世民气机各别,谁也不敢掺言,俄然静的仿佛毫无人气,呼吸声几近都在尽力屏着,微不成闻。
鬓边碎发被风打乱,混乱的拂在脸颊四周。
乔钺还是来了,来救她了。
恰好倒是证明天家严肃不成侵犯的最好存在,没人能够驳斥。
大略有的女子多年都未曾得见明宸帝几面,生时不得靠近,死却要陪葬,落得苦楚至斯。
容妆涓滴不躲避他的目光,眼里充满决然,淡淡听着乔允洵骂道:“贱人!你害我!”
容妆亦是一身缟素,外套白缎薄袄,如瀑青丝垂落,只簪着一朵白绢花,雪花漫在发上,如同黑夜里傲霜而放的瓣瓣白梅,素净清幽。
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了一个时候,毕竟忍不住了。
天气连续着阴翳了三日不见光芒。
宫闱当中,民气尤其凉薄,运气亦最无常。
大朵大朵的阴云仿若染了浓色的棉絮般,悬伏在深深夜空中,令人看着便觉压抑惊心。
容妆尚未开口,乔钺亦似成竹在胸,静伫与一旁,淡然以察看局势生长。
认识垂垂迷蒙,昏倒之际,清楚闻声他的赦免,君无戏言,她的思虑,毕竟没错。
松开手,容妆率先跪于地上。
容妆适时插言道:“先帝生前有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