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山伢子把筐放在门边,排闼儿走了出来。
娘走了,后爹说娘最后就想看山伢子一眼,可满村儿都找不着他。
娘说,爹是个二溜子,打从年青的时候儿就不务正业,整天往外跑,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最长的一次走了三个月,不晓得跟哪个野女人厮混去了。
“伢子,把你那块儿石头给我。”娘说着,就伸手朝山伢子的脖子抓来。
山伢子不吭声儿,跪在火盆儿边,捧一把银锞子撒进火盆儿里,看着锡纸在火炭上扭曲、变黑、着起火来。
山伢子一激灵醒了过来,发明本身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
这一年,山伢子十四岁。
驴得喂,天冷,驴不能饿着,还指着它拉磨呐。柴得劈,没有柴别说取暖,连饭都做不成。
围在院儿门口儿的人群,收回嗡嗡的低语声。
抱着筐低着头从人堆儿里挤出来,俄然听到屋里响起震天响的哭嚎声。
山伢子转头看后爹,然后伸手指着娘说道:“爹,娘返来了。”
这一天,是腊月初三。
后爹又叹了口气,站起家往屋里走,说道:“我给你拿去。”
还要进山一趟,这两天放晴了,昨天下半晌儿在兔子窝边儿上支了筐,看看有没有扣着兔子。
爹说,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给伢子留个念想儿吧。
山伢子乐坏了,用小细绳儿把筐盖子绑好,抱着筐连跑带颠儿地往家返。
太阳出来了,照得雪地上亮晶晶的,山伢子走得内心欢实,放开喉咙吼起来:“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
后爹叹了口气,说道:“得用饭,吃了饭才有力量,明天要给你娘下葬呐。”
看到山伢子,后爹吐出一口烟,说道:“醒了,锅里给你盖着饼子,另有块儿肉,去吃了吧,是隔壁你刘婶子送来的,我跟你弟弟吃过了。”
他打小儿就身材好,十二岁就能抱起一袋子五十斤的面,人家夏季穿得贼厚还嫌冷,他却嫌穿很多了热,就算是三九天儿也就是穿毛衣毛裤,内里罩上一层单衣。
迷含混糊的,闻声有人对本身说话,像是娘的声音:“伢子,把你那块儿石头给我,快!快给我!”
远远的就瞥见明天支的阿谁筐扣着,山伢子内心喜滋滋的,后爹说娘这几天就要生了,以是山伢子才想着给娘弄肉吃。
山伢子愣住,抱着筐朝房门走,赶巧李家婶子开门儿出来,看到山伢子愣了一下,问他:“一大朝晨的,你跑哪儿去了?”
爹死得早,娘再醮了,给后爹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固然后爹没有不待见山伢子,但山伢子本身得勤奋,别让人家说出甚么来,人家有本身的儿子,而他倒是个拖油瓶儿。
挂好了院儿门,山伢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奔着山走,天冷风寒,但山伢子却走得脸发红,身上发热.
李家婶子叹了口气,说道:“把筐放下,进屋去看你娘吧。”
“说啥呐?”后爹皱着眉朝院儿门口儿看了一眼,把碗递向山伢子:“拿着,快吃吧。”
山伢子起得很早,天赋蒙蒙亮,起这么早做甚么呐?当然是干活儿喽。
山伢子闷声答道:“我不饿,留着给爹吃吧。”
李家婶子是村儿里的接生婆,来家里看过娘几次,人很利索。
这东西是山伢子在山上捡的,夏天的时候在山里看到一些来登山的男男女女,那都是城里人,穿得光鲜,长得姣美,洁净得像画儿里的人儿似的。
山伢子从屋里出来,把门关紧,然后到仓房儿拿几个塑料袋儿塞到鞋里,这东西好,不但能挡住雪往鞋里灌,还能保暖。
娘没再说甚么,拿起布袋子,挂到了山伢子的脖子上。那年,山伢子只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