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材不好,就别过来了,有甚么事便让花颂过来道一声就好。”她抬手,表示着司徒菀琰坐到近侧来,“用过早膳了吗?庆儿,再去添置一副碗筷。”
“是。”庆儿得了叮咛,当即叮咛人。
“以是……”
“不早了,早些安息。”
碧纱罩下烛火摇摆,将二人身影垂垂拉长。
心头揪痛,夕若烟俄然跑向他,从后将他紧紧抱住,泪只无声。
夕若烟沉默,不知该如何劝说。
掌心触及的肌肤冰冷一片,北冥风心疼极了,替她呵手,又将披风的领口拢了拢,大手挥退侍婢侍从,揽着她踱步进入寝殿。
“四王?”夕若烟愣怔,思路百转千回,却始终想不明白。
三月,叛军横穿渭河,连攻十三城,一起势如破竹直攻皇城而来。
夕若烟悠悠醒转,庆儿入内来服侍她梳洗打扮,服侍早膳。
司徒菀琰垂下眼睑,长长羽睫隐去眸中神采:“我始终信赖他还活着,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尸身,一天没有肯定他灭亡的动静,我就还抱着一线但愿,我要等他返来。”
阔袖下北冥风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垂垂凸起,半晌,他松了手,却回身将夕若烟揽入怀中。
她沉默半晌,只能不情不肯的承诺:“可你要记着一句话,你生,我生;若你不幸……我……”夕若烟顿了顿,探手抚上孕肚,“若国亡了,你没了,我便带着孩子跳下城墙,随你而去。”
夕若烟尚未从惶恐当中回过神,一时手足无措间,却也不忘欣喜北冥风。只是眼下大祸临头,存亡之间,终有决定。
“有你相伴天然是极好的。但是、但是你就不思念父母,不想归去看看吗?”
夕若烟顺着她的目光也环顾一番寝殿,方点了点头。
北冥风大怒不已,连杀数人,这才勉强按下躁动不安的局面。
后宫内,秦桦出事的动静如丝帛裂了口儿,补不上,堵不住,一时传遍了各个角落。天然,也传入了司徒菀琰的耳中。
夕若烟坐下缓了缓,方才感觉温馨了一些。
北冥风有所发觉,松开揽住她的手,轻问:“如何了?”
夜里,夕若烟了无睡意,一向比及戌时过半也未见北冥风返来。许是前朝事多烦复,一时走不开也未可知。
见她情意已定,夕若烟自是不会多言的,只让宫人先去清算安妥,明日一早再前去行宫。
夕若烟正用着膳粥,有宫人出去通传,不消一会儿,花颂已搀着司徒菀琰缓缓踏入殿中。才不太短短两日,司徒菀琰已肥胖了很多,精力也不似前日。
夜风习习拂过,已入春的天现在吹在身上倒是沁人的酷寒。她冷不防打了个颤抖,鼻尖通红,眼眶晶晶亮亮,比那天涯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他是天子,他有他的任务,而作为他的老婆,她亦有她的固执。
前朝以鲜血换来了长久的安静,杀鸡儆猴,后宫也稍稍安抚了些,再加上夕若烟强力压抑,倒也并未掀起甚么太大风波来。
平生一世,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但愿,国仍在,她同在。
她紧紧攥着他衣角,不成置信:“这都是真的?”
夕若烟脚步未动,昂首讷讷凝着月光下他棱角清楚的脸庞,莫名的感慨袭上心头,顷刻将心间填满,尽是无助。
鼻尖微酸,眼泪险险滴落,司徒菀琰仓猝转头拭去眼角泪水。待吐纳几番,她稳了稳心神,才道:“这些日子你待我极好,事事殷勤,若非有你作伴,相公出征的日子,我都不知该是如何的郁郁寡欢。将军府空空如也,与其归去对景伤情,不如随你同去行宫,有我伴随,你也不至于过分无趣。”
殿中已有宫人在清算行装金饰,西殿也使了人去奉告一声,是去是留,皆由司徒菀琰自行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