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旱旱,该涝涝,该病病,该死死。
不过内里来的行脚贩子们都没传闻过这位神。
这类时候村庄里的孩子们都比过年还高兴。
然后全村人一同喜气洋洋敲锣打鼓把行脚贩子送出去。
纸里包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糖。
村里的小孩儿心性野,成日漫山遍谷地疯跑疯玩,面庞儿个个都被山风涂得黑红黑红,身上也经常滚满了泥巴和土。但这小孩儿却分歧,小孩儿的面庞白净得像个精面蒸的馒头,衣服虽旧但干净板正,只是太瘦,一颗普通大小的脑袋摇摇欲坠地顶在柴火棍一样的小身子上,一阵穿堂风吹过,小孩儿的裤管跟着风悠悠地闲逛。
无果。
灰影来到新坟前,慢悠悠地蹲下,一只肥胖灰白的手缓缓插进坟包。
灰影全部消逝在男尸身内。
一具发臭的男尸被破草席子裹着,生硬地躺在坟坑里。
小孩儿一走出破庙,神龛后的那只手便再次伸了出来。
他一起走到后山的坟场。
某一天。
灰影没骨头似的滑进坟坑,翻开草席。
新坟泥土坚固,还泛下落雨的气味。
灰影却毫不嫌脏,他坐在男尸肚子上,伸直双腿与男尸双腿重合。
小孩儿听村东的王大哥说过,心诚则灵,要让神仙帮你,你就得把本身的好东西上供应神仙以示诚意,内心还得信。
小村庄里人丁不如何畅旺,破庙修得又偏,并且明白日的,能到处漫步的劳力都去田里干活儿了,灰影慢吞吞地走着,没碰到人。
这手生得很白,却不是都雅的白,它白中模糊透着灰,另有些飘忽无定,看着就很沮丧,像是有人掬了一捧洒在坟头上的月光捏出来的一样。
小孩儿把糖放在神龛前,摆在窝窝头中间,用蚊子样的小声絮絮地说着欲望:“想让爹爹活过来,如果活不成,就回家看看我和我娘……”
王狗蛋美滋滋地做着梦,神龛后探出一只手。
一个灰红色的人影从神龛后缓缓站了起来。
这灰影在原地呆愣半晌,俯身拾起地上无辜受难的蜘蛛,蜘蛛迈着细仃仃的毛腿向灰影肩头攀爬,灰影也不恼,只步态盘跚地走开几步,将蹲坐在肩头试图占有一方的蜘蛛取下放在破庙的墙角,还像人抚猫逗狗似的用指腹在大蜘蛛浑圆的背上悄悄摸了摸。
王狗蛋恭恭敬敬地对着神龛拜了拜,叨叨咕咕地表示本身想要个媳妇儿,要瓜子脸、大眼睛、杨柳腰,皮肤最好白得像剥壳的煮鸡蛋……
好久好久之前,在某个封建王朝的某个封闭的小山村中,住着一群勤奋朴素的村民。
死了好几日的男尸却就这么硬邦邦地站了起来,拖着断肠爬出坟坑。
小孩儿许了愿,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糖,他看了半晌,把糖从神龛前拿下来,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仿佛想临走再最后舔一口,因为这糖他已经舔了半个月,本来还能再舔半个月的,可挣扎了一会儿,小孩儿还是把糖放了归去。
与其说神龛后的这位是人,倒不如说是人影来得切当。
小村庄里有一座小破庙,褴褛得像纸糊的一样,内里供着的是一名传闻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的上神。
男尸朝村庄的方向走去,开初被拖在地上的肠子绊了两下,厥后便学机警了,用双手托着肠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