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阳谋,宁玖却不得不赴。
“饮了这杯,阿姊便上路罢。鬼域路上你阿爷外祖,已等待多时。陛下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也算是全了你我二人一场姊妹情分。”
宁瑾瞧了眼内里暗淡的天气,耳边有风雪声呼呼作响。
贵妃贵妃,听着倒是好听,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妾。妾为何物?玩意儿罢了。
“彼苍在上,江山为证!宁氏阿玖愿此身为祭,我愿堕入天国,我愿化作厉鬼,便是刀山火海,便是不得超生,我也要这些害我之人永无安宁之日!”
她的身子自生下翊儿后就不大好,一月前染了风寒,因着气候骤冷,病情便愈发地重了。她被软禁于此,宫人捧高踩低,加上有人授意……
数年来,被这个所谓嫡姊压着的景象一幕幕地浮上了心头。之前阿娘总叫她忍,她便一向忍着……
宁玖抬眸,眼风过期极淡极轻,似轻风轻拂而过。可落在宁瑾身上的那刻,却有种奇特的重量,压得让她喘不过气。
风起,雪落。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算计。
她目光清澈,唇畔扯出一个调侃的笑意,“你对我热诚也好,吵架也好,左不过是这后宫里的事。现在我虽被夺了权,到底还挂着皇后的名,你和他若想要我的命,却也需衡量衡量。”
三个月前,她的翊儿冲撞了崔昭仪,害崔昭仪腹中孩子流产。
宁玖手中的簪子已然没入了她的颈喉。鲜血如雾,溅了宁玖一脸。
宁瑾俄然感觉腻味。
急怒攻心,宁玖喉中生痒,短促地猛咳不断,竟生生咳出了血来。
宁瑾朝塌边更近一步,微微俯身,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瞧着宁玖,“你感觉陛下和我不敢动你?”她顿了一顿,又道:“三日前,自是不敢的,此时嘛……呵呵,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普通轻易!”
仿佛数月来她操心机的热诚和难堪,她都未放在眼里。又或者说,她压根未将本身放在眼底。
只是,若想借此熬死她,却也没那么轻易。
她自夸聪明,自幼饱读诗书……可到头到来,却让这对母女玩弄于鼓掌之间。
未料光是夺权还不敷,天子还借此机遇以管束不力,教唆皇子伤害皇嗣的罪名换走了她的身边人,明面将关她了禁闭,实则变相地将她软禁在了立政殿中。
这个安平郡主,设想谗谄她阿爷不说,竟然……竟然还带着宁瑾这个野种上了门!
但崔昭仪腹中的孩子没了也是究竟,且统统证据都指向翊儿。加上尚书右仆射崔缇那边施压,此事必须给崔昭仪一场交代。
她双手被反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隔着远远的间隔瞧着薛昱。
可她千万没想到,他竟然想要治翊儿的极刑。
宁玖忽生不祥之感,瞪大眼,“甚么意义?!”
她瞧了眼床榻上素衣披发,描述蕉萃的女子,面有得色,“阿姊克日可好?”
她暗中遣出本身的婢女连翘送信,提示本身的外祖父和阿爷重视帝心有异。外祖父和阿爷复书说此事他们自有分寸,宁玖这才略微安了心。她主动交出后印,将身边最得力的紫苏和沉香给了翊儿,以修行赎罪为由,连夜将他送往宝华寺阔别这宫中是非,临时算是保住了一命。
之前她仗着阿爷和祖父的宠嬖,她无话可说。现在她不过是被夺了权,软禁于此的落毛凤凰,她凭甚么波澜不惊?凭甚么?
“阿爷?哈哈哈……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凡是他对你不那么偏疼,我也不会让他沦落现在这般境地,重新到尾他只是你一人的阿爷。”
接着,宁瑾的尖叫止息,瞪大双眼。
宁瑾拊掌几声,语气实足讽刺,“阿姊公然聪明,不过过后诸葛,并无何用。”末端她又嬉笑道,“都道怀化将军宁晟的书房如同铜墙铁壁普通,我看啊……却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