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肯喝酒了,只因常常见到,就会想到当初阿謜的死;我们一同去追米尔娜的时候,有一夜我有事去寻她,她睡得很熟,面上却另有未干的泪痕,月光之下,那泪痕悄悄反着光,好似一道道河道,落进我的心底。
第四一三章、治乱世,主浮沉,满目江山空念远(下)
那日我去户县寻她,便看到她与莫洵的默契交谊,不由有些气闷,我去之前本来就想着,我不能同她生机,我本来只是想与她好好的聊一聊,问她到底知不晓得这个莫洵的来源,千万谨慎不能被故意的人操纵;然后与她商谈一下四姐的事,固然当时四姐已经故意,可我到底还是要问一问陆子诺的定见的。
我点点头,宥儿进门的时候,瞧着没甚么风采,头发也是乱的,衣衫也是乱的,不知这一起返来,跑了多久,心底又是如何的惶惑,我内心软了软,极力聚起一个笑意:“宥儿,你现在已是我大晟的太子,今后是要继立大统的,可要重视着衣冠啊。”
我颤抖着,将那副画拿在手里,她与阿謜,仿佛还是当初的模样,看来这些年,他们的确非常幸运,而阿谁小丫头,我悄悄摩挲着画纸,缓缓暴露一个笑意,阿谁小丫头,与我当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啊,实在没有甚么可遗憾的,这平生,我们相聚过、共磨难、共进退、共哀痛、共欢乐过,足矣!
宥儿点点头,眼圈忍不住的红了,我瞧着他,又道:“朕这辈子,对不住的人未几,但此中便有你的母妃,这些年,朕欠她一个皇后的位子,朕走后,你要尊敬你的母亲,替朕庇护好她。”
我垂垂合上眼,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当年,回到曾经的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她含着笑,眼睛黑亮,样貌却比花轿,道一句:“草民见过广陵郡王殿下。”
元和十五年,慕容纯纯于大明宫的中和殿驾崩,享年四十二岁,庙号宪宗。在位十五年,励精图治,消弭藩镇、重用贤能,鼎新弊政,勤恳政事,力求复兴。
史称元和复兴。
“陛下,陛下——”
我的讨情会让皇祖父更加不满,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尴尬,她却不懂,只感觉我铁石心肠,冷心冷意,宋哲奉告我的时候,极是忿忿,我却只是笑笑,没感觉有甚么不好,她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曾经的不得已,也总有一天会明白,让我罢休让她生长,远比我脱手相帮困难很多。
我再度被李恬的声音唤醒,却感觉睡了一觉,仿佛精力了些许,李恬红着眼睛,低声道:“宥儿返来了,臣妾让他出去?”
可我也明白,那是不成能的,因为我晓得了一个奥妙,这些年来,她心心相念的阿謜还活着,并且就在她的身边。
阿謜的死,不但重重砸在我的心上,也让她明白,她真正放不下的人是谁,她看上去非常普通,乃至来骂醒了我,可我却晓得,她内心有多少痛苦与不舍。
这本来便是我应当做到的,亦是我承诺了她的。
我竟从未想过,本来在子诺内心,我早已不是畴前的阿谁我,她说过要陪我一起走,却又何曾真真正正的信赖过我,乃至她从未像信赖阿謜一样信赖过我,我不欲提这个名字,却做不到真的不去比较介怀,爱一小我,本来就是一件很无私的事情,我也未曾免俗。
我原觉得,阿謜拜别,固然让我们的干系疏离,可我老是另有机遇,可却没想到,不知何时起,她身边多了一个莫洵,而她对莫洵,更似畴前对阿謜,我恼她,也派人去查过他,可获得的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
自我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十五载,大晟终究规复到太宗时的乱世。看着子民安居乐业,百业博兴,我心甚慰的同时,又不免有些遗憾。这欢娱乱世之下,只要我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