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星抿了抿唇,斯须,才又道:“如果大姐夫去了疆场,大皇姐如何办……”
当初他是留着这道密旨,也是以备万一,怕天子今后坐稳了江山就翻脸不认人。
岑隐熟门熟路地沿着石阶往下走,固然内里骄阳灼灼,但是他身上却没有一滴汗,肌肤在橘黄的灯光中如玉似瓷。
厥后天子没有翻脸,他们君臣和乐,直到岑隐横空出世,一步步地在他们君臣之间制造嫌隙与裂缝……
耿海暮气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光辉,如一簇被扑灭的火苗般。
他一向晓得,这么大的事,父王必定非常谨慎谨慎,当年就算对着华藜族那边,也不成能留下甚么凭据,更不成能在耿海来的时候暴露马脚……
涵星怔了怔,瞳孔一点点地变得幽深起来。
“咣当”一声,枷锁重重地撞在了栅栏上。
南境还未光复,北境再刮风云。
现在的他,独一能做的只要一次又一次地交出筹马,为耿家调换一线朝气。
车厢里静了好一会儿,当涵星觉得端木绯不会答复时,就听她俄然开口道:“君然应当是想回北境的。”
畴昔这一年多冗长的监狱生涯让耿海清楚地明白一点,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还会说话的死人。
这人间毕竟不过一句“成王败寇”罢了。
他们薛家人自有薛家的组训,自有薛家的风骨。
他浑浊如泥潭的眸子里充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现在简王战死,大皇姐嫁给了君然,而君然随时会去北境,现在的北境情势严峻,连简王都败北了,另有谁能撑得起北境的防地?!
但是,耿海却对此束手无策。
言下之意是他放了魏家一条活路,但是,耿家就不定了。
耿海眸子里的那簇火苗摇摆了两下,似有踌躇之色,毕竟开口道:“皇……慕建铭当年即位后,对镇北王府一向心胸顾忌,一向都想着法地抓镇北王府的把柄,直到华藜族的阿史那悄悄派人给他送了密折告发,慕建铭让我前去北境查探一二。”
她明白端木绯的意义,关头在于她的父皇是不是同意……
她勾唇笑了,对着端木绯点点头,“嗯”了一声,实在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端木绯倒了杯温茶,送到了涵星手里,安抚道,“就算君然去北境,也必然会安然返来的。”
“当年的那封密旨,我还留着。”耿海越说越慢,在这沉寂的地牢中,他的呼吸是那么浓厚短促。
岑隐狭长幽深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定定地看着耿海,利落地答了:“耿家失了五军都督府。”
地牢中静悄悄的,满盈着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暮气沉沉,恍若一座宅兆。
“安晧现在如何样?!”
当灯光照亮火线时,前面的一间地牢里传来了某个冲动沙哑的男声:“薛昭!薛昭,是不是你?!”
又是一声刺耳的“咣当”响起。
端木宪只打哈哈,与其在朝堂上受气,弄不好再被派去北境媾和,他还不如待在家里和四丫头下棋呢。
内里的纷繁扰扰仿佛完整滋扰不到端木府,邻近中秋,气候还是那么炽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死”后,当然是该轮到魏永信了!
岑隐提着灯笼出来后,地牢的大门就“吱”地再次封闭了,也将内里的酷热隔断在了铁门外。
“魏永信死了。”岑隐接着道,“不过,魏永信比你荣幸,他固然死了,好歹百口只是男丁放逐,女眷入了奴籍。”
天子实在早就已经下定决计,要肃除镇北王府这个眼中钉,阿史那的告发也不过是让天子决定提早脱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