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手里的那根筷子在那些红旗之间长久地逗留半晌后,垂垂东移,指向了代表北境灵武城与泾原城的那块地区。
封炎还是阿谁封炎。
这时,内里的雨声垂垂地小了起来,仿佛一曲乐章在颠末飞腾后,曲调渐渐和缓下来。
云淡风轻,而又铿锵有力。
端木绯随口问了一句:“阿炎,你喝酒了?”
端木绯也没想到会搞成如许,小脸上有些难堪,她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更鼓声,二更天了。
自从八月十五北境传来那道飞鸽传书的密报后,为了重新布署,这些日子,封炎一向很忙,忙得几近每天只睡两个时候,天然也没时候去看看端木绯。
封炎规端方矩地坐下了,凤眸中始终含着笑。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上,她喝了好几杯“莲斑白”,有几分微醺,不过,除了微醺外,醒来后,倒也没别的甚么,既没有头疼,也没恶心,反而神清气爽的。
“阿炎。”
端木绯觉得他喜好,就笑眯眯地又给他斟了一杯,心想:可贵封炎来,她这个仆人就当陪客人多喝一杯。
最后那句话哪怕是封炎没说出口,君然也是心知肚明,眸色微凝。
明天,他的运气仿佛很不错,她还没睡下。
“以是,阿然,此次你去北境,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一下又一下。
她的小脸上透着毫不粉饰的体贴。
两杯。
封炎心口暖烘烘的,又笑了,神情温和得不成思议,那狼籍的心境很快就又平复了下来。
即便是君然早就推测了,可当他亲耳听封炎确认时,心口还是一阵狠恶的起伏。
他松开了端木绯的右腕,下一瞬,就见端木绯把手里的酒杯凑到了他唇边。
封炎仿佛已经从君然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心机般,唇角翘得更高了。
“你想喝?”端木绯笑眯眯地问道,把手里的酒杯递向他。
只要端木宪在家,就时不时地有人跑来找他,表示端木宪既然是首辅,就该作为百官之榜样,带头支撑皇后垂帘听政,清除朝纲,特别决不能挑动战事和北燕开战。
封炎坐在窗口,目送他的身影消逝在浓浓的夜色中。
封炎微微一笑,拿动手里的那根筷子随便地把阿谁沙盘搅乱了,三色旌旗全数倒了下去。
窗外,还是暴雨不断。
这些日子以来的怠倦一扫而空。
君然顺着封炎手里的筷子看向了那片如火焰般的红色小旌旗,红旗倒映在他幽深的眸子像是燃着两簇火焰似的,敞亮夺目。
君然常日里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脸庞上,现在收敛了笑意,仿佛变了一小我似的。
端木绯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笑了,揉了揉封炎的头顶,仿佛在说,乖。
封炎看着她湿漉漉得好似小鹿般的眸子,感遭到不对劲了,一把抓住了她执酒杯的右腕。
她方才是一时打动,想要安抚封炎,没多想就抱住了他,现在——
端木绯紧紧地抱住了他,胳膊环在他劲瘦的腰身上,悄悄地说道:
端木绯一个口令一个行动,就乖乖地把两只手抬了起来,表示他抱。
端木绯灵巧地应了一声:“嗯,两更天了,是该寝息了。”
封炎抬眼凝睇着那不染灰尘的银月,面前闪现一张精美敬爱的面庞,对着他巧笑倩兮。
“阿炎,本日我以茶代酒,等我来日班师,我们再一起喝酒,届时无醉不休!”君然仰首把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
被端木绯冷不防推开的封炎另有些懵,踉跄地跌坐在火线的圈椅上。
北境有君然,他当然放心!
阿谁当年与他在北境军中出世入死的少年。
那笑容天真愉悦得就像是一个孩子般,光辉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