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行个好,我找月娘有些事,这点银子给女人们买花戴……”
月娘忿忿不平,青莞却无所谓的笑笑。
青莞神采一沉,减轻了语气问:“甚么事?”
“你们别怕,这世道人比鬼更可骇。”青莞低语。
“你们起来,我有事情要你们去做。”
青莞身子一晃,忙用手扶住了墙,颤着声道:“盛家出了甚么事?”
青莞低头不语。
竹林深处,一抹清癯的身影,盈盈而立,与夜色融为一体。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棉絮中,异化着无数的纸片漫天飞散。
“福伯,月娘,钱家没有死绝。”
一滴泪落在枕边,消逝不见。顾府堂堂嫡女,请药竟然要婢女磕破了头去求。
而月娘不但没有拜别,反而一心一意的护在青莞摆布。此时又将药方、巨款转交给了她。
顾府花厅,张灯结彩,摆了十来席,丫环婆子在席间川流不息,笑声连天。
“负债还债,欠命还命,月娘,我们吃的苦,迟早一天我要讨返来。”
“蜜斯……”
“老奴顿时就去,蜜斯多保重。”
“这老头,对月娘倒是忠心,每天往我们院里跑。”
青莞凝神静听了半晌,见外间没有声音,不由心下猜疑。
谭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冷冷道:“月娘,这是治伤寒的药,一日三盏,煮好了喂你家蜜斯吃。”
青莞眼中闪过痛意,神采却还是安静。
“月娘,你这是做甚么?”
从午后到现在,六蜜斯已足足立在这里五六个时候,动也不动。
“蜜斯,这是二奶奶留给我的,二奶奶让奴婢带着它,活命去。”
“可不是九岁了,天气还早,蜜斯再睡会。”月娘顾恤的扶着蜜斯的柔发。
世上男人大多负心薄幸啊,她的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不过是做得更露骨些罢了。
钱福哽咽道:“蜜斯,钱家三十六间药铺,均已允公。”
有脚步声传来,帘子一掀,有人走到床前。
一时候,姨母手中巨资竟无人能够拜托,干脆将枕头交于月娘,保这位自幼相伴,忠心耿耿的奴婢一世繁华。
月娘一愣,忽的一把推开房门,冲了出去,朝门外的两位婢女喊了一声:“蜜斯没吃饱,去厨房看看,不令甚么吃食,只如果热乎气的,从速提了来。”
月娘掀了帘子仓促出去。
青莞放下医书,打了个哈欠,道:“今儿初几了?”
“甚么事?”
“替我给他们带句话,这仇,我迟早一天会替他们报的。”
钱福,月娘心中大震,瞪目结舌的望着他们的蜜斯。
寒夜,半夜已过。
月娘见她们出了门子,合上门,回身走进蜜斯的内室,翻开箱笼,拿出个硬梆梆的绣花枕头。
日子竟这么快,一晃都已除夕,转眼她来顾府已近一月了,青莞心中微叹。
一个鳏夫嫡妻才死三月,大张旗鼓续了弦不说,连切身女儿的死活也不顾,却对着郡主情深意重。
“蜜斯你又是一夜没睡?”
“你这钱老头,今儿怎的这么早,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大劫将至,祖父发觉到万事休矣,他将钱家百年财产和统统家传药方,交给钱福,一并带给姨母。只为替钱家留下一线朝气。
“说甚么?”
月娘内心一暖,非论蜜斯是甚么神啊,怪啊的转世附体,却也是个孩子。
卯时定更的梆子声响,月娘悉悉索索的争光起家,胡乱披了件棉袍,掌了灯,月娘踮起脚尖来到里间,想给蜜斯掖掖被角。
“过了今儿,我便九岁了。”青莞将头在她怀里蹭了蹭,紧紧的贴着月娘。
“呀!”
青莞不解,“姨母这话甚么意义?”
青莞强忍伤痛,一字一句道:“钱福,你本日赎身出去,连夜入京,替盛家人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