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东次间的湘妃竹帘撩开,小允子躬着身仓促来禀:“新晋承诺玉玲小主,来给主子存候。”
德珍百无聊赖的在心中默数,她想,彻夜莫名失眠的人不止是她。
佟妃笑容稳定,态度亲热的拉着玉玲坐下,道:“没甚么敢不敢的!你既是从我承乾宫出来的,又将入主贞顺斋,兜兜转转还是在这承乾宫,可不是你我的缘分,合该叫一声姐姐。”
小允子在前带路,前面,一名宫妃搭着一宫女的手缓缓走来。
新晋承诺,玉玲小主!
青花双凤纹瓷盆里乳红色的牛乳微微泛动,精密的波纹翻浮在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上,一双苗条白净的素手浸泡在内,更加衬到手白如玉。
玉玲面似惶恐,又不敢坐,忙镇静福身道:“奴……嫔妾身份寒微,不敢妄与娘娘姐妹相称。”
玉玲则一概低着头轻声回应,态度恭敬而谦虚。
斯须半晌,一阵精密的脚步声后,竹帘再次被从外挑起。
德珍不由地随众昂首一看,不过一夜之间,曾与她密切无间的姐妹,仿佛已是陌生。
闻言,玉玲笑容顿时一僵,她略略侧目向一旁扫去,见德珍如若平常的立着,她已又更低下了头,细声道:“嫔妾只是偶合懂这一点,娘娘谬赞了。”
佟妃惊奇抬眸,随即却又发笑,道:“你也是这宫人们的主子,奉侍我哪用得上你,有她们便可。”说这话时,目光瞥向一侧的德珍等人,复又看向玉玲亲善一笑道:“昨儿你初承恩,难为你今一大早就来给我存候,想必也有些累了,就先跪安吧。”
一走进室内,玉玲当即拂开小宫女的手,向佟妃跪下存候,道:“嫔妾恭请娘娘金安。”
窗口渐有青灰色的天光透入,初夏的晨风簌簌吹过,侵入一片凉意,德珍下认识地笼了笼薄被,沉沉地睡去。
德珍手捧着鎏金小痰盂,垂首跪在佟妃的脚旁,滴滴地水声在头顶响起。
福英躬身上前,递上温热柔嫩的面巾,佟妃接过拭了拭嘴角,噙了一丝浅笑,道:“玉玲确切是个有福分的。前些日子伤了手,还没来得及到我这当差,就已经成了皇上的人了。你们和她也曾是极熟悉的,不过今后倒是主仆有别,就一起见见吧。”
小允子也闻音知雅意,当即躬身退出东次间。
转眼间,室内只余佟妃主仆二人。
玉玲忙收回惊奇,微慌乱地站起家,低头应道:“若娘娘不嫌,嫔妾必然每日近身奉侍娘娘。”
话音方落,立在佟妃左边的好像、梨绣,一个上前扶起玉玲,一个为玉玲搬了绣墩。
这极轻的一句话,却如九天惊雷霹雷一响,令在场一众之人,顷刻堕入奥妙的沉寂中。
只在此时,竹帘外忽有人道:“主子,牛乳备好了。”话起之时,竹帘回声而开,晓冬端着一盆牛乳轻步走入。
佟妃的话令玉玲想起昨夜,不觉面红心跳,却又听佟妃让跪安退下,她忙敛神应话:“嫔妾辞职。”半羞半娇的盈盈一拜,端是一副美人粉面含春图。
“奴婢明白了。”万嬷嬷恭敬垂首,行动轻柔地取下覆着佟妃双手的毛巾,又从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白釉粉盒,以指腹从盒中挖起一抹玉兰香膏。
佟妃的话虽是朴拙,玉玲却还是低眉扎眼地答话:“娘娘厚爱,嫔妾没齿难忘,今后定当经心极力奉侍娘娘。”
玉玲眼底暴露一丝较着的恋慕,震惊道:“娘娘,这……”
室内几不成察的沉默了一瞬,连同德珍在内的四名二等宫女齐声应“喳”。
或许,真的是主仆有别,统统便也分歧了……德珍纤密的眼睫低低垂下,隔绝了余光所能瞥及之处。
“喳。”德珍随众宫人领话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