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尽,内里却蓦地响起一道唱喝声:“佟妃娘娘到――”
玉玲被刘进忠这声厉喝,吓得一下子扑倒在地,泪如雨下地点头抽泣道:“不是的……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抹……”话说得磕磕巴巴,明显已骇然之极。
但是即便茶香如此诱人,立在玄烨身边的乾清宫总管寺人刘进忠,仍风俗性地从怀中取出方寸大小的针囊,几次验过张志高端着的果盘与玉玲手捧的茶水,方准允他二人将茶果乘上红木漆金小炕几。
一进暖阁,佟妃立时扒开万嬷嬷的手,福身一礼:“皇上恕罪!”一声告罪后,方又娓娓道:“臣妾本日去慈宁宫请了安,就去了兰妃姐姐的宫里商讨事件。因再过七日就是孝仁皇后的三朝忌辰,接着又是端阳节,以是一时商讨的太久,才让皇上……”
一声问下,四周的氛围蓦地一凛,顷刻间世人神采猝变。
玉玲一张满布泪痕的小脸,现在却俄然一亮,吃紧忙忙地回嘴,道:“公公明鉴,奴婢真得没有涂抹香粉!这香气,是奴婢方才蒸煮胭脂花感染上的,毫不是奴婢胆敢有违宫例。”她梨花带雨的哭诉着,薄弱的双肩狠恶颤抖,一副楚楚不幸的模样儿。
除非特别节日,宫女一概不准描眉画鬓,佩带装潢之物,玉玲明知却还如此而为……德珍微微抬眸,目光庞大地看着跪地抽泣的玉玲。
佟妃一贯暖和的声音,却听得一向无声立在屋角的德珍心中一紧,却不待她得知玉玲的答复,张志高俄然扯了扯她的衣角悄声道:“这里没我们的事了,退下。”说时人已轻手重脚地走了出去。
“臣妾不觉辛苦!倒是自皇后姐姐仙逝以来,真正受累的人倒是皇上您。”佟妃感同身受的说了一句,抬开端,却见跪在地上的玉玲,她低低地“呀”了一声,惊奇道:“这……是如何回事?”
玄烨悄悄摩挲着玉玲的手背,目光专注的看着那些灰白,半晌口中才呢呢低语道:“手如柔荑,肤当如凝脂。”
刘进忠虽长了一张老好人的脸,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但一板起脸却让民气惧胆颤。
玄烨紧紧握住玉玲的双手,止了她的下跪,点头发笑道:“好了,朕不勉强你用,你别如此焦急。”笑声朗朗,神采悦然。
玉玲却恐怕玄烨不信,捞起袖口,亮出一截儿乌黑皓腕,泪眼婆娑,道:“请皇上明察,奴婢确切句句失实。这手背上小块小块的灰白,就是灼伤后留下的。”话一说完,她就仰起面看着玄烨,面上犹挂斑斑泪迹,明眸微微一眨,便有晶莹的泪珠落下,好不惹人垂怜。
如许的娇羞别有一番风韵动听,玄烨笑意深了多少,却不再朗声而笑,道:“你不肯用玉肌膏,朕说了不勉强你,那就赐你胭脂花好了。”说着,“唔”了一声问:“你叫甚么?朕晓得了,才好让人将胭脂花送你。”说这话时,玄烨已放开玉玲的手,负手而立。
一番行动有条不紊且又悄悄无声,暖阁里仍然保持着先前的温馨。
德珍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其中短长,最后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玉玲,她也跟着张志高沉默退下。
揭开青山花水瓷纹茶盖,缕缕清茶芬香瞬息满盈,闻者不觉精力一爽。
话犹未完,玄烨已上前搀住佟妃,端倪间有温情涌动,声音怅惘道:“皇后她仙逝已经三年了,难为你和兰妃还不时挂念。”顿了顿:“这几年,也确切累了你们两。”
声落半晌,伴着一片略微短促的脚步声响,佟妃已携着万嬷嬷的手翩但是至。
玄烨讶然:“不想这胭脂花花仁另有如此妙用!”
宫中饮膳用水皆取自玉泉山之不落地泉水,是每日凌晨由插着黄旗骡车满载覆盖龙缎的水桶送入。其水澄洁似玉,清洌甘醇,取此泉水煮茶,茶气如浮云蔽雪,茶香又暗香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