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回到兴华堂,底子不肯去见老婆,随便打发了几句,就往柳姨娘的屋里来,在这里他只会获得妥当照顾,不会闻声刺耳的话语,不消问,他们家大夫人,正幸灾乐祸呢吧。
获得动静的祝承乾,几近跑着赶返来,一进门就要往儿子屋里闯,却被母亲拦下。
“不要哭哭啼啼,你哥哥见不得你如许。”老太太即使严厉,也不舍伤了孙女的心,见扶意在一旁,便道,“劝劝她,叫她沉着些。”
“也是从小叫我婶婶的孩子,你娘我虽不是刻薄人,也不能盼人家孩子不好。”三夫人叹道,“但是娘更担忧你,儿子,你想从武是不是,不爱读书是不是?”
韵之含泪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委曲:“扶意,我们家这是如何了?”
扶意的心固然还悬着,好歹平静下来,搀扶韵之起来,好生道:“等老太太的叮咛,如果留你在这里照顾表哥,我也留下陪你,我们必然能把表哥照顾好。”
三夫人揪心不已,逼着儿子从文,只怕要把他闷死憋屈死,可如果行伍,虽叫儿子满心欢乐,可她今后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韵之一下跪在哥哥的床边,看着昏睡不醒的祝镕,眼泪扑簌簌落下,被老太太搭了肩头说:“不准哭,你哥又没死。”
“这么大的人了……”三夫人责怪着,扯来被子给儿子盖,却把他惊醒了。
眼下没有比儿子更首要的,他却身不由己,无法之下,只能服从母亲的安排。
韵之方才闻声大伯怒骂一声“偿命”,吓得魂飞魄散,刚才在东苑听到香橼的传话,她满心觉得是爹爹对三哥哥脱手,他说过,要为了夺爵而不择手腕。
待大夫人从家外返来,假模假样来看望养子,但没见着人,就被老太太打发了。
扶意立时站起来,急道:“不能多给水,太医说了,今晚只能润一润。”
大夫人嘲笑:“也要那小子有命才行,真是人算不如天年,我总想着如何除了这眼中钉,没想到,自有老天爷清算他。”
不久后,换了衣裳的祝承乾进门来,一步一颤地走到儿子的卧榻边,伸手想要抚摩,却又怕弄疼了他,唤了几声“儿子”后,已是哽咽了。
存亡面前,繁华繁华都不算甚么,她半夜来到儿子的房中,见平理合着衣裳就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书,必然是背着书含混畴昔。
朝廷恩仇也好,家属纷争也罢,扶意眼下甚么都不想,只盼着祝镕早些病愈,她的灵魂和心才气归位,至于后果结果,总会有人来处理,甚么都及不上他的安然。
“韵儿和扶意在屋里守着。”老太太说,“是我带过来的,你就不必顾忌。”
但说罢,才又想起甚么来,道:“罢了,韵儿要归去照顾你娘,扶意一个女孩子家,不宜在男眷卧房久留……”
大夫民气中虽不平,可到底还在乎丈夫,顾忌他发怒,恨恨道:“是他们的报应,怨不得别人。”
幸亏,祝镕被抬返来时,已经接管过疗伤,是环境稳定后才被送返来,只因身上的衣衫没来得及替代,一起进府下人们血淋淋地看在眼里,都吓坏了。
“是……”祝承乾声音颤抖着,“镕、镕儿他,母亲,镕儿他?”
老太太便道:“意儿,你去吧。”
三夫人一脸慈爱地望着儿子:“功课很辛苦吗?读书累了吧。”
而现在,老太太和扶意一同用宵夜,她正感慨孙儿是没娘的孩子。
可扶意本身就不沉着,紧抿着双唇,怕一松开眼泪就不争气地跑出来,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感遭到,剜心剔骨的惊骇和痛苦。
反正杨氏不在乎祝镕的死活,无所谓见不见,可她留意到,老太太在边上的屋子住下了,随她留在这里的,是言扶意那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