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真公主公然瞠目结舌,背面那男装少女亦是瞪大了眼睛,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持续说道:“大师下旨令各州县举贤士,因此对此等傲骨铮铮却又有真才实学的,那也是至心恭敬。因此不但不见怪,又召其入内殿赐酒食,如此恩遇,除却常日极其靠近的,也就只要宰臣方才有此幸运。
阿姊真是神了!
听到这里,玉真公主悄悄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说道:“力士,你随我去殿外一窥究竟。”
“这不是行动便利吗?”崔九娘密切地上前去搀扶了玉真公主的右臂,又笑着说道,“再说,阿兄返来了,我穿上这一身,十小我里头九个都会认错,出来也就便利多了。无上真师,我可在家里被禁足好几天了,好轻易才托你的福脱身出来,你就行行好,别说我的不是了。”
“好计,贵主真妙策!”
“甚么好事,这清楚是功德……看来,那杜十九可把你惹得不轻啊!”玉真公主虽是公主,但入道今后,陪侍修道的贵女们都不以贵主相称,而是全都称呼一声无上真师,她亦甘之如饴。现在面对崔九娘这欲扬先抑的说法,本就传闻过杜士仪名声的她顿时更加猎奇了起来。“我倒是听人说,他此前常常出入宋哥和岐哥另有很多公卿的宅邸,厥后却大病一场江郎才尽,可观其现在病愈复出,仿佛江郎才尽四个字,倒是别人以讹传讹吧?”
洛阳宫主轴上的三殿为乾元殿、贞观殿和徽猷殿,宣政殿并不在此中。当年的明堂在武后退位以后,便改作与大明宫那座含元殿只差一个字的乾元殿,厥后两殿中,贞观殿在太宗经常用作朝会和饮宴,但厥后便垂垂只做天子内寝,徽猷殿亦然。因而轩敞敞亮而又多次整修的宣政殿常常作为常朝饮宴之所。但是,天子在朝会以外召见臣下,多数却在厥后西北面的同明殿和亿岁殿。正因为如此,玉真公主方才会感觉,哪怕卢鸿久负盛名,可在如此大殿中伶仃召见,却有些过于奇特了。
见崔九娘面露猎奇之色,她便似笑非笑地说道:“就是你咬牙切齿的那杜十九的教员,嵩山大隐卢鸿。别的我倒不在乎,只传闻他和上清宗司马先生有些友情,猜想应也是颇具逸气之人……既然不是国事,我们干脆去看个热烈!”
“你说得没错。”玉真公主悄悄点了点头,内心已经是有了主张,“你去取纸笔,我给阿兄写几个字,转头你就当要紧奏疏奉上去。”
“啊,无上真师竟然也传闻过他?这还真是功德不出门,好事传千里!”
“这倒不至于。”那内侍唉声感喟地摇了点头,见玉真公主身后跟着一个男装少女,脸孔依罕见些熟谙,猜想是其靠近之人,而其他女羽士都离得远远的,他便低声说道,“是这卢鸿实在太不见机了。此次召见,是苏相国领他出去的,可他竟然进殿不拜!这也就罢了,苏相国问其启事,他道是礼者,忠信之所薄,不敷可依。山臣鸿一敢以忠信奉见,就是不拜。”
不消一会儿,隐在大殿外头廊柱背面的玉真公主便执笔一蹴而就。而高力士顾不得墨迹是否干透,用力吹了吹便卷了起来,继而双手捧着仓促入内。待到了御座前头,他便恭恭敬敬地捧着那纸卷双手呈上道:“大师,京兆府送来了要紧奏疏。”
李隆基在洛阳这一年多来,大朝御乾元殿,常朝却和畴前历代天子一样都是在这宣政殿,下朝以后却鲜少御此大殿。玉真公主本就猜疑,听到崔九娘这话,她就更迷惑了。招手叫来门前一个值守的亲卫一问,她顿时暴露了如有所思的神采,瞅了一眼中间的崔九娘便笑着说道:“你不是想晓得里头的人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