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返来,崔五娘甫一新寡便被家里接回,随即在崔家打理外务,高低不但无人非议,并且大家赞叹。比起后代一座贞节牌坊锁女子平生,乃至于夫死老婆他杀相从,挣一个节女名声,现在这世道对于女子真是宽大多了!
“婚姻天定,不能强求。”
崔俭玄虽并非常来,可他只对迎出来的一个从者报了一个崔字,不消一会儿,那拔腿跑了归去的从者便领了一个衣衫划一的中年人出来。那中年人笑容可掬地迎了杜士仪和崔俭玄进门,随即便说道:“十一郎君但是稀客,正巧五娘子正带了另一名杜小娘子在背面小楼中品鉴几方本斋新得的砚台,不晓得十一郎君可要上去同赏?”
这大伙正欢畅的时候,冷不丁被问到这个,崔俭玄一时呆若木鸡。但是,一年多没接受过那冷冽目光的浸礼,他不自发地避开了目光,很有些心虚地说道:“三师兄,祖母沉痾,我这一年多都在洛阳家中侍疾……”
人逢丧事精力爽,见卢鸿一扫前些日子那怠倦和阴霾,显得神采奕奕,又有裴宁相陪,崔俭玄不得不承诺了下来。目送那一行人远去,他翻身上马以后就忍不住对杜士仪抱怨道:“眼下间隔申时另有一个多时候,南市才刚开,我们大可送了卢师归去再去南市接了她们。再说,就算不接,阿姊也必然会派人平安然安把你家十三娘送回客店,你这作阿兄的也未免太宠着mm了。再说,卢师进宫景象如何,还没刺探清楚呢!”
就算只是沿路的热烈,也已经让人目炫狼籍。那些从卖金银金饰到绫罗绸缎的铺子临时不提,其他各肆,有货卖于阗玉石印章的,有卖外相的,有卖瓷器,也有卖各色平常小玩意儿的。有钱的在市内端庄开肆,没钱的也有如同货郎普通当街兜售各式货色,至于空位上杂耍的,吐火的,玩绳技耍蛇舞剑乃至于使得一手好把戏的,总有一群群人集合抚玩。而杜士仪因为高踞顿时,看得更加清楚,一时候感觉这不啻是大唐官方艺术博览会,不过是比不上朱门夜宴的场面昌大罢了。这一起逛逛停停,当终究到达崔俭玄口中那座雅斋时,日头已经垂垂有些偏了。
对这些文房四宝,崔俭玄却不比崔五娘热中,正要推让,一旁的杜士仪却接口说道:“既然来了,天然正要观瞻观瞻。”
杜士仪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跨入南市,而崔俭玄却明显是对此极其熟谙了,一起走便一起说道:“这南市本是隋丰都会,是洛阳三市中最热烈的,足足占有了一坊半。市中一百二十行,三千余肆,东西南北各开三门,统共十二门,出入最是便利,你要买甚么都应有尽有。不过,你家十三娘喜静不喜动,恐怕会甚么都听我家阿姊的。我家阿姊最爱的,是这西北隅一家专卖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雅斋,如果十三娘看过了热烈以后,感觉此地过分喧闹,十有八九会到哪儿去。如何,我们是先逛一逛,还是径直去那边?”
听到是卖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的,杜士仪不由心中一动。现在进了南市,他但只见摩肩接踵都是人,对于看热烈的心机也就淡了几分,当机立断地说道:“就直接去那间雅斋吧,至于热烈,沿途随便瞧瞧就行了。”
“琵琶没练好,却说甚么饯行酒。”裴宁一句话把崔俭玄噎了归去,随即便搀扶了卢鸿的另一边胳膊,轻声说道,“卢师,我此后果为摒挡家事一度离了东都,竟连你之前到达东都的动静都错过,所幸我本日返来,赶到惩恶坊客店,方才听大师兄说本日天子召见。大师兄说是坊中有一家酒坊卖的酒公道而又清冽,以是我已经请大师兄把那儿包下了整早晨。彻夜,就让弟子先在那边替卢师置酒饯行,他日再奉卢师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