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银票放入怀中，轻咳一声，又捧起茶盏，连饮了好几口，才渐渐隧道：“不知是奴的哪个女儿，这么荣幸，竟能入了贵府夫人的眼？”
想那二娘，在周国公身上花了多少心机，十数载的友情，也没能踏入国公府一步。原觉得周国公是个冰脸冷心逢场做戏的，谁想获得这四娘才来几日，与周国公连面都没见上两次，却能有这般境遇。
她对男客一贯很有手腕，欢迎女客倒是有生以来头一遭，那些手腕天然都用不上了。
叫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春玉娘假装不解其意：“这话奴却有些不明白。”
“甚么了不得的急事儿，大朝晨的便赶了过来？不晓得我们平康坊的端方还是如何？”春玉娘故意挫挫来人的锐气，“好茶好点心伺侍着，先让她消消气罢。”
春玉娘本来不觉得然地轻笑着，待展开银票，一看上面的数字，唇角的肌肉不由一阵抽抽。
连着几日阴气沉沉后，长安终究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中年仆妇淡淡道：“春四娘。”
春玉娘看了半日，仍然不见春四娘的影子。
这是娘子们古板的卖笑生涯中可贵的兴趣。娘子们一改平常白日贪睡的风俗，一大早便起了床，草草用过早膳洗涮结束后，穿上色采素净的大氅，便拥至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追逐玩耍，打闹成了一团。
春玉娘拧着眉头，正想苦衷呢。一个婢子沿着抄手回廊吃紧地走了过来，先行了礼，再禀道：“内里来了位夫人，有要事找玉娘。婢子已经请她在玉娘客室坐下了。”
中年仆妇也未几话，手一摆，身后的中年男人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张银票，递给了春玉娘。
这场雪连着下了几天。
春玉娘借轻拍胸口之机，感受了一下怀中银票的存在，好一会儿才道：“公然是四娘，贵府夫人真是有目光。不是奴夸口，奴这个女儿，真恰是才貌双全，见地胆略更非常人能及，奴一向说，她是奴几个女儿中，最有造化的......”
不测的是，本来这中年妇人，不过是个别面的仆妇。
自吃了四娘一次哑巴亏后，春玉娘的胆量便变小了，等闲不敢再赌。
春玉娘跟着婢子往外走，内心想着，莫不是因夫君流连春宅久不归家，寻上门来找她宅中的娘子倒霉的？
春玉娘堆起满脸笑，赔了几个不是，在那妇人劈面跪坐下来。
春玉娘内心说，公然，却又有些不测。
只是，她仍然犯了难。
她笑得轻松，内心却很有些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