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顺娘哭了,皇后反倒不想哭了。她用绢帕拭去了腮边的泪,望着远处出了好一会儿神,俄然笑道:“记得我上一次哭,是在感业寺。当时候,圣上还是我的雉奴,而我,是他的媚娘。”
她握住顺娘的手,微叹了一声:“我不过顺着姊姊的话说上一嘴,姊姊偏扯上这很多,却又是何必?姊姊的心,我天然是晓得的。”
顺娘摇了点头。
皇后似笑非笑地斜了顺娘一眼。
晶莹的眼泪,顺着顺娘凝脂般的脸颊缓缓滑落。那楚楚动听的模样,皇后虽同为女人,犹觉内心一软。
顺娘红着脸低下了头,眉眼中无穷风情,却扭捏着欣喜皇后道:“不晓得的觉得雉奴偏这般孩子气,皇后天然清楚,实在不过是我比宫人们更好使唤罢了。”
皇后嗤地一笑:“姊姊你不晓得,那日你单独分开了九成宫,圣上可就失了魂了,若不是我拦着,只怕连夜便要解缆返回长安。那夜,圣上几近一夜未眠,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早早地起了床,催促着要上路…..”
皇后悄悄推开了顺娘,她望顺娘半日,忍不住抿嘴一笑:“姊姊哪有对不起我?姊姊一向在为我分忧,不是么?提及来,我还得感激姊姊,若不是姊姊,换了别人,谁能替我把圣上照顾得这般好?便有能照顾圣上的,谁又能象姊姊这般毫忘我心,一心只为了我?”
“皇后但是疑我?”她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若果然如此,我亦无话可说,六合知己罢了。”
这很多年来,皇后在人前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严肃模样,顺娘被皇后眼中模糊的泪光吓住了。
事过境迁,当年的事儿,在顺娘内心并未留下太多暗影。的确,有mm冲在前头,她活得还算安闲。她一贯以mm为高傲,偶然候乃至感觉mm过分恶劣,没个女孩子的样儿。没想到……
皇后没有说话,而是用力挥手将手中的柳枝抛入了太液池。柳枝在湖面上,几经沉浮,终究飘向了远处。
“媚娘,”哭着哭着,她俄然又笑了,“感谢姊姊,还记得我是媚娘。”
顺娘还未发话,皇后又道:“只不知,这多少女人中,可有姊姊?”
“我当时真没想过回宫之事。我在想啊,为了雉奴本日的眼泪,我定要倾我此生,不再让雉奴为任何人任何事儿堕泪。”那么动人的誓词,皇后的唇边却出现了一抹戏谑的笑意。“厥后的统统,姊姊都是见证人。我晓得姊姊与其别人一样,只是佩服我的手腕。可你晓得,我也会惊骇么?”
她的面色非常安静,语气也很安静。但也不晓得如何了,顺娘内心虚得很,只感觉看不都不敢看她一眼,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与厥后宫中的经历比,那些事儿算得了甚么呢?可忆及昔日,皇后的声音却节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顺娘的心跟着颤抖了。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了皇后:“媚娘,对不起!对不起!”
她虽在问顺娘,却显见得并不想要她的答复,因为她并没有给顺娘插话的机遇,而是持续说了下去:“姊姊可还记得小时候,阿娘带着我们姊妹三人,备受蝮氏兄弟及两个异母兄长的凌辱。阿娘一味谦让,姊姊虽为长姊,却也不敢吭声。厥后,是我站了出来……实在每次面对他们,我都怕得要死,但我不敢让步。我怕一退再退,到最后,无路可退。若露了怯,我们还不得被这些小人欺负至死?我唯有硬有头皮尽力装出比他们更短长的模样。我不敢奉告阿娘和姊姊,实在每晚,我都恶梦连连,梦里满是他们狰狞的面孔……”
“姊姊是甚么样的人,我天然清楚。若不然,我们三人,如何能走到本日?”终究,皇后对顺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