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夫人见躲不过,略一思忖,便道:“或许我真的是老迈昏馈了,媚娘这话,听着好是胡涂,竟不知媚娘所说何事,所指何人?不过媚娘且请听我一言,你身处高位,仰仗你的人多,等着挑你眼的人天然也多。幸亏这很多年来,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局势已稳,媚娘终算能够喘口气了。”
一念及此,荣国夫人只感觉浑身发冷。
与月娘亲厚的,皇后固然没有明说是谁,但荣国夫人如何不明白?
想起当日景象,荣国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声:”自你进宫后,娘日夜悬心,未得一日安睡。娘只恨本身不能长住宫中,日日伴在你摆布,也好替你分担一二。你平日又最是个要强的,赶上烦恼事,只知一味硬撑,等闲不肯对娘透露两分。娘原想着,如此后宫无事,前朝承平,可贵贤人如此正视你,从古至今,有你这般报酬的,可说再无二人。何况皇子们接踵成人,你又有了小公主,真恰是到了女人的顶峰,再无憾事......是娘忽视,娘老了,精力心智大不如畴前,乃至虑事不周,让媚娘你有苦无处诉。娘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听到最后一句,荣国夫人的哭声戛但是止,腰身也不由直了起来。
她将茶盏捧至唇边,猛啜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在喉间打了个转,凉得她打了个颤。她用绢帕捂住嘴,生生的将那茶水咽了下去。
可如果......敏之呢?
荣国夫人如何肯起来,挣扎着又要拜。皇后不由垂泪道:“娘,女儿不过心中悲苦,又没个说处,一时忘情,在娘面前牢骚了两句罢了。女儿一贯倡导孝道,娘如许做,若鼓吹出去,让女儿如何自处?若传入贤人耳中,贤人一贯恭敬娘亲,若晓得女儿竟逼得娘亲下跪,女儿岂不是又添一桩罪恶?”
唉,这孩子,现在真是让人头痛,她方才情急之下编造出来哄皇后高兴的那番话,也不晓得他晓得了,会不会了解她的良苦用心。
皇后唤了声“娘”,投入荣国夫人怀中,母女俩捧首哭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