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道贺讯了。
李从璟落子,不觉得然,“未至最后一手,焉能说胜负?大师可莫要心急啊!”
吴靖忠本来为本日大朝筹办很久,意欲借助这些“罪证”,一举将李从璟撸下去。为此,他与朝中大臣权贵乃至是后宫嫔妃来往密切,重金贿赂,其用心之良苦,布局之周到,可见一斑。
李从璟起家,向任氏施礼,“早知小娘子到了,身在棋中,未及见礼,还瞥包涵。”
李从璟身不在朝堂,而朝堂大事尽在他手,这岂不是手握局势?
吴靖忠一倒,吴家权势也就倒了。
小沙弥为任氏铺好凉席,与李从璟和传真一样,任氏席地而坐。当是时,凉亭有帷幔,随风轻扬,寺中有花草,院外有青山。
李从璟还未开口,军情处的青衫男人再次前来,抱拳道:“工部尚书任圜,揭露吴靖忠之前受命管理濮水时多有贪墨,导致河堤工程不固,与此同时,有处所信使来报,前两日连日大雨,乃至于濮水决堤,河水残虐,已致周遭数十里蒙受洪灾。证据确实,吴靖忠狡赖不及,已被陛下当堂问罪!”
“大师过奖。”
“大师明显占尽上风,这棋盘之地,十之七八在大师之手,大师何故言败?”观棋好久的任氏,这时纳罕出声,先前她不言,是不便打搅,这时出声,倒是不解棋局。
如此大事,特别是对李从璟有大益,但李从璟听了,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挥手让来人退下。不是他淡然超脱,而是这统统皆在他打算当中。
本日扳倒吴靖忠,郭崇韬既是帮李从璟,也是帮他本身。而对于李从璟来讲,郭崇韬这位师兄当任枢密使,好处甚大。
李从璟笑而收子。
传真点头晃脑道:“以棋局通战局,以棋道通兵道。佛祖曾言,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菩萨应离统统相。施主相相通达,有相无相一念之间,可谓至矣!”
李从璟歉然道:“从璟俗人,本日又是庙堂大朝,本不欲以俗事玷辱大师耳根清净,何如大师约期在目前,而从璟又不欲错失与大师相会之机,几番周折,成眼下之局,获咎之处,万望大师莫怪。”
李从璟说完这些,摆袖浅笑道:“眼下棋局,如是罢了。”
“本日幸会诸位小友,实在是可贵,有棋不成无茶。”传真转头,对候着的小沙弥道:“速速拿茶具来,本日贫僧要与诸位小友清茶订交。”
传真盯着棋盘看了好久,喟然弃子,叹道:“施主,这局你赢了。”
任氏停停止上行动,悄悄看着李从璟,眼眸流出溢彩。
传真应当是与任氏熟谙,没有多礼,笑道:“便请施主一解棋道。”
先前吴靖忠用其门客虎伥,往淇门、潞州、怀州汇集李从璟和百战军“罪证”,为的也是在李存勖面前参劾他,扳倒他。只不过,因为有桃夭夭率军情处锐士来往驰驱,使得吴靖忠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到魏州的,而那些所谓李从璟的“罪证”,天然也就到不了吴靖忠手里。
此时,已至中午。
“围棋。”李从璟目光落在棋盘上,随性道:“人间诸相,人间万物,此生彼长,相争相依,而成万相。民被官围,官被君围,君被国围,国被天下围,天下被宇宙围,宇宙被造物围,而终究造物又被芸芸众生围。此乃棋道,更是天道人道。是以,棋以围定名,正和六合万物之法例。大师觉得如何?”
任氏行礼,本日她着粉色曲裾,发鬓轻挽,看起来分外澹泊,清丽脱俗,这时嫣然笑道:“佛门四大皆空之地,无刺史,无将军,无上书,众生划一;来往随心,亦无俗礼。公子何必客气?还请公子解其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