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天子曰：“司马相如病甚，可往从悉取其书；若不然，后失之矣。”使所忠往，而相如已死，家无书。问其妻，对曰：“长卿固何尝有书也。不时著书，人又取去，即空居。长卿未死时，为一卷书，曰有使者来求书，奏之。无他书。”其遗札书言封禅事，奏所忠。忠奏其书，天子异之。其书曰：
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穀六穗，我穑曷蓄。
“且夫王事固未有不始於忧勤，而终於佚乐者也。但是受命之符，合在於此矣。方将增泰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指，听者未闻音，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
世有大人兮，在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敷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垂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建格泽之长竿兮，总灿烂之采旄。垂旬始觉得幓兮，抴彗星而为髾。掉指桥以偃蹇兮，又旖旎以招摇。揽欃枪觉得旌兮，靡屈虹而为绸。红杳渺以眩湣兮，猋风涌而云浮。驾应龙象舆之蠖略逶丽兮，骖赤螭青虬之虫幽蟉蜿蜒。低卬夭蟜据以骄骜兮，诎折隆穷蠼以连卷。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放散畔岸骧以孱颜。跮踱輵辖容以委丽兮，绸缪偃蹇怵以梁倚。纠蓼叫奡蹋以艐路兮，蔑蒙主动腾而狂趡。莅飒卉翕熛至电过兮，焕然雾除，霍然云消。
相如拜为孝文园令。天子既美子虚之事，相如见上好仙道，因曰：“上林之事未足美也，另有靡者。臣尝为大人赋，未就，请具而奏之。”相如觉得列仙之传居山泽间，描述甚癯，此非帝王之仙意也，乃遂就大人赋。其辞曰：
相如为郎数岁，会唐蒙使略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为发转漕万馀人，用兴法诛其渠帅，巴蜀民大惊骇。上闻之，乃使相如责唐蒙，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檄曰：
“‘於是乃使专诸之伦，手格此兽。楚王乃驾驯驳之驷，乘雕玉之舆，靡鱼须之桡旃，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将之雄戟，左乌嗥之雕弓，右夏服之劲箭；阳子骖乘，纤阿为御；案节未舒，即陵狡兽，辚邛邛，蹴距虚，轶野马而车惠騊駼，乘遗风而射游骐；儵眒凄浰，雷动熛至，星流霆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洞胸达腋，绝乎心系，获若雨兽，揜草蔽地。於是楚王乃弭节裴回，遨游容与，览乎阴林，观懦夫之暴怒，与猛兽之惊骇，徼谷凡受诎，殚睹众物之变态。
居久之，蜀人杨对劲为狗监，侍上。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对劲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相如。相如曰：“有是。然此乃诸侯之事，未足观也。请为天子游猎赋，赋成奏之。”上许，令尚书给笔札。相如以“子虚”，虚言也，为楚称；“乌有先生”者，乌有此事也，为齐难；“无是公”者，无是人也，明天子之义。故空藉此三报酬辞，以推天子诸侯之苑囿。其卒章归之於俭仆，因以风谏。奏之天子，天子大说。其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