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王既归，诸侯各就国，田荣令人将兵助陈馀，令反赵地，而荣亦出兵以距击田都，田都亡走楚。田荣留齐王市，无令之胶东。市之摆布曰：“项王彊暴，而王当之胶东，不就国，必危。”市惧，乃亡就国。田荣怒，追击杀齐王市於即墨，还攻杀济北王安。於是田荣乃自主为齐王，尽并三齐之地。
未至三十里，至尸乡厩置，横谢使者曰：“人臣见天子当洗沐。”止留。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乃为亡虏而北面事之，其耻固已甚矣。且吾亨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其主，纵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我，我独不愧於心乎？且陛下以是欲见我者，不过欲一见吾面孔耳。今陛下在洛阳，今斩吾头，驰三十里间，描述尚未能败，犹可观也。”遂自刭，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高帝。高帝曰：“嗟乎，有以也夫！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不贤乎哉！”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葬田横。
太史公曰：甚矣蒯通之谋，乱齐骄淮阴，其卒亡此两人！蒯通者，善为是非说，论争国之权变，为八十一首。通善齐人安期生，安期生尝干项羽，项羽不能用其筴。已而项羽欲封此两人，两人终不肯受，亡去。田横之高节，来宾慕义而从非命，难道至贤！余因此列焉。不无善画者，莫能图，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