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惠然便嗤的笑了起来,几步进了灶间拿了个青花儿的瓷碗舀了一碗乌黑成块的豆腐脑,然后浇上了一层厚厚的肉沫木耳黄花菜的卤汁,再淋了点蒜汁,端着出了院子放在了石桌上姚世宁的面前。
姚惠然接了水壶,将壶盖儿翻开,又将那烧水管的盖子揭了微微一歪,两处一对,那烧开了的水便滚滚流进了水壶当中。
为了还债,胡大婶每日里便要去大户家里做工,而胡老爹则领着小儿子胡二牛做了贩丝的买卖。因着贩丝要走街串巷,还要下到乡间到蚕户家中拉拢,待到收到必然分量再运去金陵城卖与那些织绸的商户。一月里,竟只要四五日能在家中。
厥后金陵城里传闻来了位游方的神医,能医治各种疑问杂症,可就是诊金贵的离谱,动辄便要百十两银子。胡老爹一狠心一咬牙与一个富户借了一百两银子,背着胡大牛的祖父便去了金陵。
“不嫌弃,不嫌弃,怎能嫌弃呢。”胡大牛忙表态,复又啧啧道,“不瞒妹子,我本不该嫌我娘,可她那技术,真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一旁的胡秀儿听了,抬了脸直直的接了一句,“娘做的难吃。”
姚世宁低头看了看碗里冒着白汽、飘着浓香的豆腐脑儿,感觉那水汽将眼眶熏得有些氤氲。他尽力压了压,昂首瞧了姐姐,“姐姐瞧着好欢畅呀。”
姚惠然却喊住了他二人。
姚惠然听了,也感觉这小女人委实不幸了些。
说实在的,改一个灶台给十文钱确然很多,可如果五文那胡大牛便有些亏损。毕竟便是活计做的再快,加上脚程总也得破钞一上午的时候。她是晓得的,一个好的泥瓦匠,在店主家中做活,一日下来总有个十五六文钱。
姚惠然见他神采便知他已然开端动了脑筋,便将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这一管子水,便已经烧开了。
如果他要求管他自个儿一顿饭,倒还能了解,毕竟他一个半大小子,恰是能吃的时候,何况她家饮食自是比旁家强上一些。
在这个期间,要用当代营销术语解释那必定是不可的,可胡大牛确然是个聪明的,姚惠然不过说了几句,他竟已经听得明白。
胡大牛听了,眸子子一转,便咧嘴笑了,赞道:“姚家妹子这个年纪竟有了做买卖的心机,真叫人佩服。你这东西也确然是个好物件,有了这个,常日里烧水那便便利了很多。我也觉着你说这事是一桩好买卖,既是如此那我便掺上一脚。只我不过改改灶台罢了,克日是头一回还得考虑一下,这才花了一个多时候,如果再给旁家改,自是用不了一个时候。一个时候的活计,又不消上房上梁的,不值当十文钱的。不若这般,我改一家灶台,你便给我五文,再管我这妹子一顿饭可好?”
脆生生的童言,把一院子的人都惹得笑了起来。
一转头正瞧见姚世宁呆呆的瞧着自个儿,仿若方才的胡秀儿。
自个儿每日都得做饭,真未几她一口,如许想着,她便点了头,“只一点,我们家里也不是每日都如本日这般。大多时候都是些平常饭菜,偶尔也拼集,胡家大哥如果不嫌弃,那便让秀儿女人来家里吃吧。”
“姚家妹子,你是说你要发卖这东西,然后便让我去给买了这东西的人家改这灶台?”
胡大牛一听,忙推拒,“这可不成,本就吃了你那么丰厚的饭菜,怎好再拿你的东西。妹子如有甚么叮咛,固然说便是,委实不消再给东西了。”
也是本日在姚惠然这里吃了如许一顿饱饭,胡大牛觉着便是城里天香楼的饭食都不如本日这一顿吃的苦涩。想着妹子的不幸,胡大牛便腆着脸提了这个要求。倒也不算占便宜,毕竟姚惠然给的代价是十文钱,他妹子吃不了几口饭,就当付五文钱,求得便是姚惠然的妙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