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触目惊心的,那笔迹,确切是她的笔迹!
那是她撒着娇求他要的礼品,从选材到篆刻,他一分一毫都没有假手于人,那女人收到了应当会欢乐不已吧?说不定就要别别扭扭来找他谢恩了。
林时生胸口一堵,将目光挪到了地上,小满没有起伏的腔调仍在耳边响起。
他亲身择了最上品的田黄冻石,打磨得光亮柔润,触手细致。
林时生对付地“嗯”了一声,在她方才的位置坐了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手边账簿,微微一顿,拿了起来。
他又将脚缩了返来,换了个方向走去。
裴瑾瑜柔声笑道:“朝政虽忙,三郎也要顾着身子,奏折太多,便喊公主和太子来帮手,不要批到太晚了。”
“公主、公主——”
但是现在,几近每一页都被改过了,有些是窜改了数量,有些则是划去了本来的内容,详确地注了然替代的内容,每一条窜改,都在公道的范围内,却都恰幸亏林时生能接管的范围以外。
……
林时生摩挲动手里的印章,怒极反笑:“送去?都磕坏了,送去给公主添堵吗?”
裴瑾瑜惊叫一声朝侍女扑去。
这本账簿,是秦国公主及笄礼的筹办器具的登记册,早在袁妃交给她的时候,已经都筹办得差未几了。
天子陛下问得没头没脑,但是杜知恩也是答得出来的:“管城县主、清池县主都进宫了,平阳郡主也去了令嫒殿——”偷觑了林时生一眼,谨慎翼翼地建议道:“陛下要不要摆驾令嫒殿?”
“郡王殿下让奴婢问陛下一句——”
林时生微微一笑,解释道:“她昨夜又睡得晚了!”
裴瑾瑜也未几话,令人摆上早膳。
这一看,神采瞬变,连怀里抱着小孩子都忘了,仓猝蹲下去捡。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晓得跟她说些甚么,还是不去绝望了……
一两田黄十两金。
“这令嫒殿——还能不能住人?”
天子为公主筹办的生辰礼,如何能够会偶然掉落?
裴瑾瑜气得神采发白,却没有当即发落。
“公主呢?”林时生喝问道。
裴瑾瑜偷偷看了一眼,看不出他翻的是甚么账簿,只听着越来越急的纸张翻动声,一颗心急剧下坠。
林时生赶到令嫒殿时,小满正批示着侍女们将堆着的生辰礼都搬开,把全部正殿的地上都空了出来,血腥狰狞,一目了然。
“公主如何了?”林时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厉声诘问。
裴瑾瑜看了他捡起来的印章已是大惊失容,再瞥见他丢脸至极的眼神,心中一慌,当即厉声呵叱:“如何回事?陛下为公主殿下筹办的礼品如何没送去!”
裴瑾瑜捏了捏掌心,捡起账簿,翻开了第一页,随后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又快速翻了几页,蓦地昂首:“这不是我做的!”
散朝后,圣驾离殿,向着西面疾走了几步,又收住了脚。
她一贯晓得林嘉如果碰不得的,对于这本账簿上的内容只要增加,一分一毫都不敢减少。
林时生一见洗墨的模样,就变了神采,急问:“甚么事?”
林时生倒没那么活力,只是淡淡叮咛了一句:“抱着小皇子的时候走路把稳些!”就没有持续指责了,而是瞄了一眼阿谁绊了侍女一跤的东西。
林时生含笑应下,正要翻开账簿——
“生辰礼都送去了么?”林时生目光往账簿封面瞄了一眼,状似随口问道。
“谨慎!”
洗墨在宫里职位超然,就是太子和公主意了他也称一声大人,现在却吓得面无人色,直接扑倒在林时生面前,话都说倒霉索了。
端倪结霜,吐字如冰,手上青筋透露,那力道仿佛能掐死一小我,却涓滴没有掐到手里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