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十九年,春,陇西兵变,关中军被调去平叛,代州终究留给了他。
是以,他只能单独出关城。
……
这半年多,他又何尝不憋闷。
现在陇西已经是萧梁的天下,刺探起来并不便利。
甘明琮低头沮丧地走出了甘氏居住的偏院,在侍女的引领下朝外走去。
甘明琮勾了勾唇,长枪往地上一震,顷刻间,城楼上万箭待发。
他一双惯常含笑的眸子赤色感化,如疯如魔。
他正要掉转马头,却被劈面的银甲少年喊住了。
他大步上马,跑出几步,又调转返来,冲甘明琮喊道:“白狼部落的汉奴中没有林致之,要么去了别的部落,要么已经死了,你归去好好安抚你的女人吧!”
燕望西从速催着马儿退了两步,嚷道:“你别恐吓你哥哥,我这是在射程以外呢!”
俄然,一道恍惚的语声传入耳中,他蓦地留步,转头寻去。
甘明琮看着他,俄然怜悯地笑了笑,道:“燕望西,你亲人都死光了,当然不懂那种被人盼归的宝贵!”
甘明琮持枪正面迎上,交叉对峙之际,刚强问道:“燕望西,你有没有见过她的哥哥?”
甘明琮朝他摆了摆手,起家,目送他消逝在暮色里,才悠悠回了关城。
“有两个去处!”甘明琮的眼睛亮了起来。
除夕一战,戎人元气大伤,退入大漠当中,临时落空了踪迹。
甘明琮轻视地勾了勾唇,道:“燕望西,你父半生兵马,保卫代州,刀下无数戎人亡魂,你却甘为戎人喽啰,可另有脸姓燕?”
“夫蒙察这里,没有林致之!”
她回身望来,看到他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甘明琮看了看她捏在手上的佛珠,道:“我上回回京,她向我问起过表哥,我想,她能够还想问问。”
只是,朝中在任命他为代州守将的同时,也下了死号令,只许严守,不准出关。
燕望西偷空跑出了十几步,见他没有追上,又掉过甚,朝他喊道:“甘明琮,你觉得你护着的是个甚么东西?值得吗?”
他没有答复,回身驰离。
“明琮!”甘氏打断了他的话,神采严厉,“那孩子不是你的良配,你可不要乱来!”
甘明琮敲了敲狼藉满桌的纸张,眸光冷锐:“当年打扫疆场的人、见过燃烧尸身的人,都表示,焚毁的尸身中,半数以上都没有身着靖南军礼服!”
从燕怀,卫牧,到林致之,现在是他,他们保护的向来就不是萧氏大梁,是大江南北的春耕秋收,是生民万物的安然喜乐,是闺中女儿那一声轻柔的“感谢”。
但是他的沉默却令她眼里的等候刹时化作了发急,甘明琮忙点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探听到!”
银甲少年嘻嘻一笑,道:“瞧你说的,我那里卖力了?不过是相互操纵罢了!”
燕望西嗤笑道:“卫牧如何有你这么个缩头乌龟的外甥?”
……
“半数以上……”卫长淮眉心紧拧,“这半数以上的人,能去哪儿?”
秋后,戎王夫蒙察攻过两三次宁武关,以后也就放弃了,探得的动静,夫蒙察仿佛在往西面去,西面是平叛的疆场,却不是甘明琮能够去的处所。
他忙今后一仰,提枪格挡,怒道:“你如何偷袭?”
说到这里,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蓦地一收,端倪间戾气冲天。
燕氏满门遭屠,燕望西单独逃脱,心中早已没了能够保护的工具。
曲江池畔的歌声还未散去,代州再次垂危,年关未过,甘明琮便奔赴宁武关。
“别闹了!”他揩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我归去做甚么?向杀父仇敌昂首称臣?你说我不晓得被人盼归的宝贵,那你可懂落空嫡亲的恨?”